山崎嘲笑我说:“哼,你怎么说都行。只要需要杀人,无论多少我都要杀,也包括你。我一定要在这项事业上实现我的梦想,我已经把一切赌注都押在这上面了。你明白吗?这是没有退路的赌博,要么去蹲监狱,要么坐上半导体行业的头把交椅,二者只能居一。侵吞巨款?杀人?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我都做了。如果要我进监狱的话,我不如死了算了。假若我的事业现在被毁掉的话,我就一无所有了。”
山崎的腿又动了起来,我屏足气息顶住这一脚。它又踢到我腹部挨第一脚的相同部位,虽然这一脚踢得很重,但由于我有防备,所以不是那么疼痛。我在地上滚动,看到仁科穿着拖鞋的脚正在害怕地后退。
“所以你就把柳叶董事长给杀了。”
山崎耸耸肩膀,然后对我说:“那个人脑袋瓜太聪明了,而且有得意忘形的毛病。你的同事坂本也很聪明,眼光非常敏锐,和你可不一样啊。我并不讨厌你,你很单纯,是个好人。你不会阿谀奉承,在派系斗争激烈的环境中很难得。杀了你很可惜,但我没有办法。请你不要恨我,要怪只怪你自己,太无视我对你的警告了。既然你知道这样做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还要来干扰我。是你自己主动扑到飞驰的车轮下面找死。”
“你没有必要杀死难波。”
我说完后,觉得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这时,仁科佐和子突然惊叫一声,接着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和这件事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说得对。不过,虽然他现在很老实,可他一旦改变主意,就会把不该泄露的秘密公布于众。人都是有欲望的,与其让我至死都要关注他,倒不如趁早结果了他。事情就是这样,尽可能地事先回避风险,是商界的无情规则。你的存在,也是我的一大威胁。”
我一伸手,触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一根象牙色的圆柱从地面一直伸向天花板。这是一所豪华住宅——我心中生出要在这里一搏生死的念头。我倚着圆柱,两脚暗暗用力。突然,我想起邮箱中的蜂,翅膀已经被撕裂,仍然还要挣扎。一息尚存的生命,在最后时刻还要朝某处爬啊,爬啊。
我被撕裂了吗?
我刚刚一站起来,山崎马上就是一拳,打在我的腹部上。这一拳他使上了浑身力气,我被他打得晕乎乎的,头也耷拉下来。我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了,正在崩溃。山崎等待着我的变化。
我被撕裂了吗……
我弯着两条腿,就像正在被渐渐湮没在沙海中一样。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一粒一粒细细的流沙没有一点声音。一瞬间,一瞬间,一瞬间,又是一瞬间。来自身体深处的轰鸣声频频传向耳畔。潮水涨落的声音。飞机的窗口。四边形田地扭曲出45度角。不要哭!不要哭啊!和父亲在一起吧!和母亲也在一起!不!不!
我把全部力量集中到腿部,我要站起来!
抓不到,也够不着。叫天天不成,叫地地不灵。假若这是生死别离的话,到底是因为谁?
——贷方呀。贷方。贷,贷,贷方!明白了。“爸爸!”够了,已经足够了!“这个玩具娃娃要给爸爸!”这已经——足够了!
不能让他再活下去了!
我两脚用力一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