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店干校原来是个看守所,因为水质太差,看守人员长年腹泻,不得不迁移别处。“那些人”指的是啥人,人人心里明白。这是杨副处长跟范副局长耍笑哩。
范培军可笑不出来,只咧咧嘴,苦笑了一下。案子办到紧关节要处,他这个破案总指挥心头的压力实在有点承受不住了,可在侦查员面前又不能表露出来。七里店干校虽说办案方便,条件可实在太差,这几天又常停电停水,暑热天气。夜里办案要点蜡烛,用水得请消防车送。更可虑的是,不少侦查员开始腹泻,分局刑侦大队赵鹏飞教导员,那是多么壮实的汉子,腹泻得脱了形,让他休息,他说啥也不干,一摇三晃地坚持办案。听旁人说,赵鹏飞只担心一件事:“现在要是在街上遭遇罪犯,肯定斗不过他!”
还有副大队长李大伟,他爹病得老(河南方言;很)厉害,送到医院已经不省人事。大伟只去瞅了一眼,又赶回专案组,虽说人在办案,那心里能不焦虑吗?赵鹏飞年逾七旬的母亲全身瘫痪已是第十二十年头了,他是个孝子,近来也不见他回家去照顾母亲,一心扑在办案上……
赵新的妻子患病,这几天该去郑州住院,赵新倒像忘了这回事似的,还是日夜在专案组指挥办案。
范培军呆呆地盯着地上,塞在嘴里的半块馍也忘了咀嚼……
一墙之隔的火葬场响起一阵鞭炮声,大烟囱忽地冒出一股黑烟。这边的侦查员们忙不迭地端盘子盖碗:“呸呸,火葬灰都落在碗里了。”范培军住的那间屋,隔着薄薄一堵墙,就是火葬场存放骨灰盒的地方,他从来没介意过。此刻看到侦查员们就着烟灰吃饭的情景,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
“姥爷!姥爷!”银铃般的叫声在七里店干校院子里响起。
正在研究案情的侦查员们一愣。
金万福“噌”地窜出屋。接着传来老金欢乐的笑声。侦查贝们拥出门外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老金的小外孙女双手捂着小脸:“姥爷,羞羞羞!”原来小她看到姥爷赤着膊,光穿条大裤头,脖子上搭条毛巾,活像做饭的大帅傅!
老金的老伴转头一看,张着嘴愣住了——噫,上至局长,下至侦查员,无人不是这副扮相!老太太笑着笑着,抹开了眼泪:这么热的天气,钻在这么个地方,难为他们啊!“
自己的老头子多少天顾不上回家,烟肯定抽完了,衣服肯定脏得够呛!今天是星期天,她拐着行动不方便的腿,带着老头子最亲的小外孙女,从市区赴来。
刹时,沉闷数日的小院里响起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