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行走江湖这许多年,坑过的人不计其数,内中也不是没有发现不对就下狠手的人,但如郗浮薇这年纪,就这么狠辣的还真不多,这会儿脑中晕眩,也有点笑不出来了,然而依旧寸步不让:“你一个外地来的,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们弄走了你侄子?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嫌侄子是累赘,将他丢弃之后,栽赃我们?!我方才既然敢说拉你去见官,自然是因为官府里头有我们的人!你如今这样对我,回头衙门走一遭,杀威棒下,叫你知道好看!”
“我兄长是新中府试的举人,你敢动他唯一的子嗣,且看官府查明之后是什么说法!!!”郗浮薇心急之下,又给了她几下狠的,只是这妇人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愣是忍住了,别说求饶服软,那是连惨叫都没有!
郗浮薇又不敢当真弄死她,毕竟如这妇人所言,这地方于她人生地不熟的,没了妇人这线索,她独自要去找郗矫,不啻是大海捞针!
至于说找官府……且不说这妇人信誓旦旦的样子,没准当真在官府里有些跟脚;就说郗浮薇跟郗矫姑侄如今乃是改头换面跑来兖州的,路引什么也是使了银子买来,虽然卖的人信誓旦旦,却未必经得起推敲!
何况闻家的主要势力虽然不在兖州府,到底是东昌府一等一的人家,谁知道这边有没有几个故旧世交之类,会走漏风声过去?
是以不到万不得已,郗浮薇根本不敢闹到官府去!
正自心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跟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口音,平静道:“郗小姐,是否在寻找令侄?”
正文 第十章 锦衣卫
郗浮薇听了这话,犹如溺水之人遇见了救命稻草,甚至不及去回忆为何会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似曾相识的声音?
她急忙转过身,却见七八步外,赫然站着一个身量颀长的锦衣男子。
约莫才加冠的年纪,面庞轮廓分明,眉眼英挺,一双眸子锐利如刀,虽然是很平静的看过来,却让人感到说不出来的压力。
“您是?”郗浮薇稍稍打量他一眼,就游目四顾,却也不见郗矫的踪影,才升起来的喜悦顿时化作乌有,看他的目光也瞬间变成了警惕。
“锦衣卫。”那男子面容波澜不惊,轻轻吐出的三个字,却不止令郗浮薇愕然,连她身后方才还硬气的不行的妇人,亦是脸色大变!
国朝的锦衣卫,前身是太祖皇帝陛下亲自设立的拱卫司,曾改成亲军都督府,辖仪鸾司,洪武十五年的时候,才定下来“锦衣卫”之名,掌诏狱,有巡查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权限极大。
当时的指挥使毛骧、蒋瓛(huan)也着实没辜负这份权力,以至于弄的朝满朝文武,都对他们闻风丧胆。
后来太祖皇帝陛下年事渐高,为了给懿文太子铺路,于洪武二十年的时候将之废弃。
然而当今的永乐帝许是因为得位不正,登基之后,却又起用了这衙门。
这几年以来,锦衣卫虽然没弄出堪比“蓝玉案”的动静,靠着前辈们的声名,却依旧足以震慑朝野上下。
无论是郗浮薇还是那妇人,听他自报家门,心头都是一跳,本能的有了戒备。
“令侄现在在锦衣卫兖州卫所。”那男子对她们的反应无动于衷,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还请两位登门一叙,了结此事。”
……半晌后,郗浮薇有点心惊胆战的打量着四周。
虽然知道国朝的流官制度之下,官衙鲜少得到修缮,然而如今身处的这座锦衣卫所也忒破旧了点!
郗浮薇非常怀疑,但凡有一阵稍大点的风吹过,整个屋顶说不得就会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