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那时候刚安顿好住处,她住在单独的偏间里,旁边就是俞敬唯会见将领与官员的议事间,虽然容易被惊醒,但得消息也快。她从屋里出来了之后,是裘百湖来报,且有戚雨信属下前来递交军报,她便进了堂间办事。
这时候,温骁撑着伞从外堂的石板空院走进来,先是跟几个官员碰面打招呼聊了一会儿天。他再往里走,能瞧见俞星城的脸了,脚步也慢了,但俞星城正在低头写字,并未注意到他。再加上雨点在地面上砸出一片水雾朦朦,他忽然觉得院子里这一小段路拉长了,自己变矮了,有点想躲,却又发愣的往里走。
直到走到屋檐下,传来了俞星城柔和的声音,她跟一位传令兵说话,语气像是柔声劝慰,但内容却很干脆硬冷。
那传令兵气势矮下去,忙不迭的嗳声应答,然后拿着信件公文夹在牛皮包里,赶紧跑了。
温骁感觉她要抬头,也忍不住转过身子去收伞。
俞星城抬头的时候,温骁正站在门口屋檐下,半背对着她,将伞收起来,朝下用力一抖,立在门边。而后慢条斯理的挽了挽袖子,提起衣摆跨过门开走进来。
他慢吞吞的样子,让俞星城以为他没瞧见她呢,若不是裘百湖在这儿办事,早在他收伞的时候,她都要忍不住叫他了。
裘百湖正好在俞星城这儿交代完了,准备转身离开,瞧见温骁进来,一愣也松了口气,道:“温二爷,再见不着你我们真要以为你掉进江水里了。俞星城三天两头说收到你的信,我还以为她骗我们胡扯呢。”
俞星城看了一眼裘百湖,忍不住有些想笑。
裘百湖这样又独又阴不交心的性格,竟然跟温骁有了几分亲切。或者说他这几年,跟整个出使奥斯曼使团的不少人,关系都融洽了不少。
温骁一拱手道:“实在是不方便联络。裘大人安好?烟还是要少抽一点啊。”
裘百湖扫了他一眼,叼着烟斗:“好,快累死了。早死早就能解脱,不用天天跟细狗似的跑了。”
他也只说了一句,就夹着俞星城写的几封信,对温骁一点头就走了。
温骁也朝他一点头,目送裘百湖离开,堂间也没人了,俞星城放下笔,连忙起身,走过去。
温骁朝她笑了笑,俞星城难得动作幅度大一些,左右晃了晃身子瞧他。温骁赶忙在原地转了一圈身子,还抬起了胳膊:“我都还好,没事儿的。”
俞星城本来想笑,但是嘴撇了一下却没能笑得出来,她看得到温骁的变化,他以前如果说是一把君子宝剑,如今就成了千锻钢,精神与肉|体似乎都经历了捶打。
她道:“你最起码把二十多斤肉掉在武昌了,再瘦就显老了。温叔。”
温骁笑着揉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十来岁的时候就生的显老,怕是到四十了还会是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