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顾晚词忍不住将双手放在胸前,紧紧揪住衣襟,唤着身边侍女的名字,“你说……那个齐三应该不会有事吧?”
“齐三公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侍女低眉顺眼说着安慰她的话。
但是顾晚词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下午随我去一趟佛光寺吧,”顾晚词喃喃道,“我想求一个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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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陈庭从公主府出来后,乘坐的是一辆普通的青篷牛车,这年头的马匹还是比较贵的,寻常人家多数还是使用的牛车。
司马妧对手下人一向很大方,陈庭不是没钱买不起,他只是懂得什么时候应该低调。
在主人不在府中的时候出入其宅邸,自然是很该低调的事。
结果他的车还未出平阳巷口,便和迎面而来的另一辆牛车撞了道。
两车的主人均掀了帘子,一看对方,不由彼此会心一笑。
“赵大夫,许久不见。”陈庭拱手笑道,来人正是常和单云一起呛皇帝的御史大夫赵源。赵家三朝纯臣,家风清廉,虽然因为历代皇帝赏赐得多,家底厚实,不过赵源还是习惯使用朴素的牛车出行。
虽然赵源和单云常常协同作战,不过他本人比英国公年轻二十来岁,也很爱干净,一向打理得很有精神,一看就特别能吵架。
不过今天他有点奇怪,一直拿帕子捂着额头,笑容也有些勉强:“稚一这是要往何处去?”
赵源喜爱品茗,陈庭因着周奇给的那点蒙顶茶喝他攀了交情,故而赵源一见面便亲切地唤他的字。
“回司天台,明日该我当值,得先去瞧瞧,”陈庭将目光移到赵源的额头上,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赵大夫,您这是……”
“陛下砸的,”赵源苦笑一声,“你自得清闲,我们可是要愁死了哦!”
“我一个小小的灵台郎,不清闲还能如何?赵大夫这伤……不碍事吧?”
“太医看过了,不碍事,唉……”赵源叹了口气,“谏臣不好当啊。”
陈庭笑道:“谏臣不易做,却是国之重器,若无谏臣,天子便相当于没了眼睛耳朵,这不是您一直以来的信念?如今出了何事,竟能让赵大夫灰心丧气?”
他言语温和,奉承得不明显,听起来很舒服悦耳,并且装傻充愣当做完全不知道韦恺兵败一事。
赵源不疑有他。虽然大家都知道陈庭是大长公主的人,却都晓得他的耳朵那么长,清晨来的军报,刚刚散了朝会,陈庭竟然就知晓了。
故而他老实相告道:“还不是增兵南诏的事情,唉……”
陈庭面上浮现出讶然之色,看起来真实不作伪:“增兵不是好事么?南诏那边速战速决,皆大欢喜啊。”
“速战速决?开什么玩笑,”赵源摇头叹气:“韦将军刚刚才……”猛地记起这事尚是机密,他顿住不说,只对陈庭摆了摆手:“但愿增兵有效吧。”
“赵大夫莫不是因为反对增兵而被陛下砸了额头?”陈庭继续一脸讶异:“陛下要增兵,自然有他的道理,您何必反驳?不增兵,难道还换帅?临阵换帅,乃是大忌啊。”
不增兵,难道换帅?
是啊,陈庭说得有道理,难道这节骨眼上,还要求皇帝换个征南大将军么?那不是和韦家过不去?
可是韦恺初出茅庐,一仗未经就担此重任,本就不合适。明明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为何不能换帅?
“临阵换帅,乃是大忌?”赵源捂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额头,喃喃道:“可是……若是……未必……”
这本该是三句话,但他每句话都只说了一个开头,然后便消了音。
陈庭也不问,只笑眯眯看着他。他最想说的话已经说给了赵源听,时候不早,他还有事,继续堵在平阳巷口便不好了,于是温和劝道::“赵大人还伤着,快快早些回去歇息。陛下说增兵便增兵,您莫再想什么换帅的事情,哪有比韦恺还合适的人呢?”说着他便吩咐车夫给赵源让了道。
或许是他今日太志得意满了些,最后一句显得有些画蛇添足,露了破绽。
赵源混到现在也不是一根筋的主儿,陈庭多此一举的最后一句令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注视着陈庭:“稚一,这……莫非是大长公主的意思?”
“大长公主的意思?”陈庭心中一跳,知道自己刚刚说得太多,面前不显,反而适时地茫茫然了一下,然后表现出刚刚反应过来的神情,摇头苦笑道:“殿下远在千里之外,哪会给我什么指示?不过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不说了,不说了。是稚一多事,赵大夫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