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叹息,上前掖了掖孟六娘的被褥,柔声道:“小六,睡吧,阿爹阿娘都在,定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孟六娘轻轻应了声,眼泪从眼角汩汩溢出,崔氏定定站了一会,也不去劝,由着她去吧,哭出来总比闷在心里的好。
正屋里,连氏坐在上首,连慧娘恭敬的立在她身后,她眼神直在端坐着的裴临川身上打转,好半天才开口道:“这位后生长得可真俊,可瞧着眼生,你是哪家的亲戚?”
裴临川只抬头淡淡扫了连氏一眼,她霎时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嗦着嘴唇,却终是没胆再开口。
虞崇看向连氏,眼含祈求,“阿娘,你不是身子不适么,回你的院子去歇着吧。”
连氏脸一沉,恼怒的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岳父岳母远道而来,我岂能避而不见,虞家又不是那没规矩的人家,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去。”
孟夷光陪在阿蛮身边,从箱笼里拿出小玩意逗他,此时站起身来,看着虞崇道:“六姐夫,府里发生了这般大的事,府里忙,我们人多也不宜久留,就先回去了。也好让你有功夫查个清楚,究竟这换子药是怎么回事。”
连氏神情变了变,嘴角泛起讥讽的笑,“九娘子这是何意?换子药可不止六娘一人服用过,有好几家的小媳妇吃了一点事都没有,也生下了大胖小子。
不知你们从哪里请来的庸医,说是她胎儿没有了胎心,硬生生用药将我孙儿打了下来,我还正想问呢,正好大家都在,就一并问个清楚,这么大的罪名落在我头上,我可担待不起。”
裴临川与一群陌生人坐在屋子里,早就就已烦躁不已,看在孟夷光的面子上才隐忍没发。
这时听到连氏连连犯蠢,居然敢对孟夷光出言不逊,眼神如刀带着寒意,冷冷的道:“蠢货,再胡说打烂你的嘴!”
连氏吓得脸色煞白,虞崇闭了闭眼,压下心里深深的无奈,站起身来向裴临川施礼致歉:“家母无知无礼,还请国师见谅。”
国师?连氏惧怕更甚,国师的大名全大梁无人不知,没想到前来给孟六娘看诊的居然是他。
她浑身簌簌发抖,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悔得肠子都青了,国师位高权重,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向皇上进言,罢掉自己儿子的官?
自己的儿子聪颖过人,虽说娶了高门媳妇,可也没有沾着什么光,自己倒要处处看她脸色。
这里不合规矩,那里说错了话,儿子总算争气做上了一州的父母官,可还是怕岳父家,一直不敢纳妾。
虞家可不是以前那个清贫之家,全庐州上下谁不恭维着自己?都说上阵亲兄弟,就阿蛮一个孙儿,以后出仕当官,有亲兄弟互相扶持,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好,为何他们都不能体谅自己的一翻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