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川原本沾着血迹的衣衫上都是药汁,想着他喜洁,她用力掐了掐手心,厉声道:
“阿愚阿垄,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们都给我起来,给国师擦洗身子换上干净衣衫,春鹃,你去拿新被褥来,将床上的全部都换掉。”
阿愚阿垄抹掉泪水站起身,大家自去忙碌,郑嬷嬷她们也不敢歇着,忙着打水替他换衫擦洗,换上新被褥枕头,撤去屋里的香炉,去采了新鲜的荷花来,插在圆肚瓷瓶里。
夏荷见孟夷光始终坐在那里,不错眼的看着裴临川,关心的道:“九娘,我打了些水来,你先去洗漱歇息一阵,这里有我们守着。”
裴临川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后面还有无数的大事要去面对,现在她绝不能先倒下。
她闭了闭眼,手撑在圈椅扶手上站起来,腿一软踉跄几步,夏荷忙上前扶住了她,去净房伺候她洗漱。
孟夷光强撑着疲惫的身子,从净房出来走后坐在屋角贵妃软榻上,唤来阿愚道:“你与阿垄轮着歇息一会,然后去宫门口守着,待宫门一开就进去求见皇上,将国师之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禀告给他。”
此事瞒不住,依着皇上对裴临川的看重,要是一直瞒着不报,他能醒转还好,要是不醒转,对她,甚至于孟家,将会是灭顶之灾。
阿愚阿垄点头应下,却不肯离开裴临川半步,蹲在他床脚和衣而卧。
孟夷光也不勉强,又低声吩咐郑嬷嬷:“嬷嬷,待天亮之后,你亲回孟家去,将此事告知老神仙,让他心里有个数,得有些准备。
阿爹阿娘那里就别再提,他们藏不住事,知晓了也是白担忧,人多嘴杂,总得防着一些。”
府里下人除了阿愚阿垄,都是孟夷光的陪房,可现在容不得有一丝闪失,她还是仔细嘱咐道:“府里要外松内紧,门房那些地方尤其不能松,谁敢乱走动乱传话,抓起来先关着,以后再慢慢收拾。
我就歇在这里,你们也不用值夜,下去好好睡一觉,歇息好了才有力气做事,后面的事.....”
孟夷光没有再说下去,郑嬷嬷心里也明白,一颗心一直提在了嗓子眼。
裴临川就算是国师位高权重,是皇上最器重之人,可见他性子单纯,她也从未怕过他。
现今他病倒在床,她才蓦然发觉,他如一座山,轰然倒塌,不知会将多少人压在下面,永世不得翻身。
郑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见孟夷光虽然神色疲惫不堪,却仍沉着冷静,一件件事有条不紊吩咐下来,让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强稳住神招呼着春鹃她们下去歇息。
阿愚悄无声息进了宫,郑嬷嬷也回了孟府,孟夷光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全身酸疼不已,却先去裴临川床前看了看,他仍旧一动不动沉睡,阿垄拿着湿布巾,在替他擦拭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