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黄门年纪不大,但这架子着实大,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他一番,
“你是哪位大人门下呀?”
“这个……小人乃是江都县令家仆……”
“哼!”
那小黄门闻听是一介县令家仆,却是哼一声道,
“你一介小小的县令家仆居然敢来打听圣驾行止”
呸!你们家县令过来,咱家说不得能应上两句,你算甚么东西?
小黄门不理,一扭身自去了,那家仆不明所以摸了摸脑袋,一旁的人瞧得明白,嘿嘿笑道,
“这是京城来的贵人,多半是嫌你们家大人的官儿小了,不肯搭理你呢!”
那家仆闻听呸了一声,
“呸!有甚么好神气的,下头的玩意儿都没有的阉奴,不就是皇帝的狗!”
一旁的人笑道,
“他是狗,我们不也是狗,不过人家可是皇帝的狗!”
此狗不比彼狗啊!
这厢一众人商议了一番,却是推了那扬州知府衙门下头的一位知事大人前去询问,这位知事总归是个九品的小官,虽说不入流可好歹是官身,又塞了银票在那小黄门手中,回来同众人说道,
“陛下说是累了,连嫔妃们都不见,要早早歇了……”
顿了顿又道,
“陛下明儿一早多半是要近午时才出来见众位大人的!”
众人听了,都回去向自家主子报信,众官员一听心里稍稍安了一些,
“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前头路过的地儿,听说有那彻夜守在码头上看着龙船上歌舞闹腾到了半夜,才被陛下想起来让人赶了他们回去睡的,陛下好歹到了这处还是给我们留了脸面的,早早知会了我们一声,众人为养第二日的精神,却是都上床歇息了。
他们都是不知,朱厚照已经与牟彪还有刘瑾进了扬州城了!
天黑后的扬州城灯火通明,瞧着倒是比白日还要热闹几分,尤其那花街柳巷更是扬州城中最热闹的地方,朱厚照一身青衣小帽却是做了小厮打扮,而牟彪劲身打扮,扮了侍卫,反倒是那白白胖胖的刘瑾,一身绸缎,头戴东坡巾,脚踩云履,做了一个富家翁的打扮,
“老爷,小的瞧着那里很是热闹,不如我们进去瞧瞧?”
“哦……那个……这个……好好好……”
刘瑾浑身不自在的被朱厚照叫了一声“老爷”,看了一眼那满街花枝招展的女子,不由脸上一苦,
你说说……让太监逛青楼,陛下这……这不是故意寒掺我么?
只来都来了,不进去也不成了,只得背着手,摆出派头往里头走,有那招客的女子见了便迎上来,不过这南边的女子不比北边女子的豪放,却也没有纠缠,只是笑着上来行礼,见三人不理便也识趣的退了下去,于是三人便得以一路看过去,见这江南水乡的女子果然不同北地,北方佳丽高大丰满,南方女子娇小玲珑,面貌精致,说话柔柔软软,眼神儿跟西湖水似的,盈盈秋波媚眼多情,看得人好似要溺在里头一般。
这些花街女子,天天见的男人那是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她们的眼儿毒着呢,虽说不知刘瑾身份,可看他那样儿虽衣着华丽,但看着面白无须,体形肥胖,看着好似……那个雄风不怎么振作一般,那一脸的苦相,倒似逛个花街是被人逼着的一般,一看就不是正经的客人!
他这样儿怎得也比不上他身后的两个年轻随从,一个生的俊俏,一个生的威猛,那些个年纪轻些的女子便冲着二人抛媚眼儿,年纪大的倒是不在乎相貌,只看中了刘瑾腰间鼓鼓的钱袋,也是上来献殷勤。
“爷,来我们这儿吧,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能弹会唱……”
“爷,来我们这处吧,我们姐妹可是会做一手好菜!”
“爷,我们这里的姑娘歌舞一绝!”
刘瑾陷在胭脂阵里额头冒汗,朱厚照却是一脸的兴奋,牟彪则是冷着脸,扮做一个冷面护卫,目光在四周扫过,见着不少自己的手下隐在寻芳客中,微微点了点头。
三人一路走过去,终于朱厚照见着一处小巧精致的小楼从院墙里头露出半截来,上头有名红衣的女子,冲着他招手,那女子生的容貌丰丽,衣衫低矮,露出傲人的身姿,依他看来,这条街上只怕是这位当为魁首,当下伸手拉了拉刘瑾的袖子,
“爷,我们去这家吧!”
刘瑾抬头一看,见得那院子让头牌匾写了“玲珑小筑”四字,
“好好,我们就去这里吧!”
当下迈步往里头走,进了那院子,有婆子迎了上来,这位却是同外头拼命招揽生意的不同,婆子冷着脸问道,
“三位,可是有约?”
刘瑾摇头,
“并没有相约……”
那婆子便道,
“即是没有提前相约,我们家姑娘……”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红衣姑娘便提着裙子,蹬蹬蹬下了楼,依着在门边应声道,
“妈妈,是我让他们进来的!”
婆子听见姑娘发了话,便不再阻拦,转身问道,
“那老奴将他们引进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