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决云恍然,觉得这孩子好像一夜间长大了。
让他应对不及。
他好像是逃一般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曲丛顾像是刚出笼的幼兽,无知无畏,他以为感情的事就是两情相悦便可以长相厮守,没有迂回没有暧昧,横冲直撞地往前走。
他甚至连性别也不会去想,被戳破了那层窗户纸,那就直接把心亮出来,放在他的眼前。
朱决云站在他的面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去接。
他已经太习惯去藏了,藏欲望,藏感情,藏希望,仿佛那是耻辱,否则就会被人一剑捅进心口,笑他痴心妄想。
而且他真的不能碰曲丛顾。
他怎么敢,这样一个未沾染尘埃的孩子,拿自己一身污秽腌臜去玷污。
就算心里有苗头,他也是第一个不耻自己的人。
他的娘亲跪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照顾好他。
这当然不是让他照顾到床上的意思。
曲丛顾咄咄逼人一般,把所有刺都亮出来对付他:“你不喜欢我拉倒,算了!”
朱决云话哽在嗓子眼,下意识想安抚却发现这时候他安抚不了。
他没法顺势去说‘我喜欢你’来顺平一身逆毛。
曲丛顾估计也是头回这么气,自己这样主动都得不到回应,板着脸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走了。
那就算了,不喜欢拉倒,我又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
这话可真假,谁喜欢一个人不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呢,把未来的细碎琐事都规划出来,指望着白首偕老。
朱决云王八蛋。
王八蛋惹了小世子生气,两日都没说上几句话。
他平日一副还是性冷淡模样,却心里有些不得劲。
晌午时天气正好,朱决云状若无事地坐在棋桌前看书,手里摆弄着两颗棋子儿,叮叮当当的。
曲丛顾好像没看见一般,进了屋还冲糙古道:“过来。”
糙古非常听话地就跟着进去了,连头也没带回的。
朱决云前后活了快百年,真是没受过这样的夹板气。
关键是心里煎熬。
入夜之前朱决云出去了一趟。
曲丛顾知道他出门了,便躺在床上,托着糙古的胳肢窝儿把它抱起来。
一人一狼对视,非常沉默。
曲丛顾说:“你是不是会说话,怎么不说呢?”
糙古还是一副冷酷哥模样。
曲丛顾颠了颠它:“说一句吧。”
“你主人坏透了,”曲丛顾想了个法子,“我讨厌他。”
糙古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咋这么不忠心呢。”曲丛顾说。
“唉,我不该跟他生气的,明明他帮了我那么多,他不喜欢我算了,真的算了,我不管他了。”
糙古弹了弹腿,曲丛顾把它放了下来,放到了自己胸前,他自己仰着头看天花板,一边抚摸着它的毛。
“我管他做什么。”曲丛顾又陡然生气,自言自语道。
小院子的门却被推开了,朱决云回来了。
曲丛顾翻了个身,背过身去了。
然后又忽然不服气的转了回来,眼睛盯着屋门口。
糙古简直一脸冷漠。
朱决云一开门,就见他这样狠狠地看着自己,愣了一瞬间。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子,走到了床边,非常不自然地,带了些局促地说了句:“……没睡?”
此时此刻,外面天还大亮,距离天黑还得一个时辰。
偏生曲丛顾也没反应过来这话有什么不对,硬梆梆地说了句:“睡不着。”
朱决云:……
他拿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道:“给你带了些东西。”
纸袋子里东西不少,两根棍子插在里面,曲丛顾一拿出来发现是糖葫芦。
无话可说。
“这是什么?”他找出了两个精致的铁盒子。
朱决云一时没有回答他、
曲丛顾看了他一眼,把盒子打开了。
是丹药丸子。
通体莹绿,有丝丝凉气萦绕其周。
这人什么毛病啊!
曲丛顾把盒子‘啪’地一声扣上了,装回袋子里转身睡觉。
他感到了朱决云在身后停顿了须臾,然后走到了床边。
曲丛顾使劲地闭上眼,其他四感异常敏锐,关注着他的动静。
然后就有一双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朱决云叹息一般地说:“丛顾。”
曲丛顾没动弹,心里却忽然乱了。
他不知道朱决云想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先自责开了,不应该耍脾气的,他其实是没有这个立场去耍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