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竹说:“他没师父,要非说那就是掌门方丈。”
曲丛顾嬉笑道:“是不是因为他特别厉害啊。”
“兴许吧,”黔竹说,“当时试炼石亮了半边天,他上山时就直接入内门,掌门方丈没给他分师父,当初大家以为是方丈忘了,现在想,可能是觉得没人能教得了他吧。”
曲丛顾仰着下巴道:“是吧。”
黔竹翻了个白眼:“你高兴个屁。”
曲丛顾说:“收吧收吧,收了徒弟就厉害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黔竹说,“你整日和他在一起可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曲丛顾就真得去问了。
朱决云听了后反问他:“丛顾是如何想的?”
曲丛顾说:“收了弟子是不是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啊。”
朱决云却说:“抱歉,让你受了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曲丛顾忙说,“你怎么这样。”
他遇到难应付的事说得最顺溜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样’,到底你是怎么样了还要自己去反省。
朱决云说:“我并不想收徒。”
曲丛顾问他:“为什么?”
“伏龙山非良居,”朱决云说,“你我的归宿不在这里,没必要费这个力气。”
曲丛顾恍然想起来,朱决云说过,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那我们要去哪?”
在之前朱决云的计划中,是没有小世子的,他心中有只适合一腔孤勇的计划,可身边有了一个人,就不能这样了。
小世子待在伏龙山上白白蹉跎光阴,日日在院子里等着他回来,朱决云怎么忍心如此折了他一身羽翼。
曲丛顾说:“我们回朱府吗?”
“你想去哪去哪,”朱决云说,“都随你。”
第25章 轻爱蜜怜(六)
朱决云说一切都随小世子喜欢, 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两人在一起之后,曲丛顾能感觉出朱决云正在慢慢地在转变两个人相处的关系, 或许之前旁人都说朱决云对他好, 疼他,那很像是对一个孩子的好, 严格恪守着一条线,没有任何逾越, 可如今确是放在心头惦记着, 带了相性亲密的关怀。
或许是因为岁月的历练, 让他的爱显得深沉内敛,慢慢地拉开一张网,在想起时已然沉湎。
很多时候曲丛顾不知道朱决云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何,他只是跟着往前走而已。
曲丛顾高兴道:“那我们可以去江南吗?”
朱决云从没听说过他想去这个地方,笑着问:“怎么好端端的要去江南?”
“我听夫子说江南水乡是再美不过的了,”曲丛顾说, “我娘亲的祖籍就在善卷山,我小时她常与我说那地方好。”
朱决云沉默了须臾,然后道:“丛顾, 你想回京城吗?”
“京城已经没有曲府啦,”曲丛顾宽慰他说,“我什么也做不了,伯母已经告诉我了, 他们都好好地活在一隅,回去也只能让亲人伤怀。”
曲府只送了这么一个小世子逃出京城,并不是想让他再入火坑的。
只是他也勇敢,敢自己看得明白。
朱决云说:“好,我们就去江南。”
“那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吗?”曲丛顾问他。
“届时再说,”朱决云这样说,“等你玩够了。”
曲丛顾大笑:“好哇,你的意思是陪我玩咯?”
朱决云随意地‘嗯’了一声。
这两天曲丛顾就开始挑挑拣拣地收拾行李了。
朱决云见他准备地欢喜便什么也不插手,全让他自己去做,抽了个空去了一趟山顶,跟掌门方丈辞行。
大堂之上烛光扑朔,掌门方丈的脸打出片片阴影看不真切。
“你如今修为,下山历练还为时尚早。”
朱决云现在二重金身,亟待充盈修炼,最好闭关,人都是大圆满期时为求一刹那的顿悟才下山游历,历尽凡间事,他现在着实太早了。
这要求有些无理。
朱决云听此言也不意外,只是道:“望掌门方丈应允。”
“你若是不想收徒便算了,”掌门方丈声音沉稳,没有什么波澜,“你沉心修炼不喜这些事也强求不得。”
朱决云却不退让:“与此事无关,我有些私事。”
“迢度,”掌门方丈唤了他一声,“你可还记得你是个佛修。”
“是。”
“你可知江郎才尽是为何故,恃才傲物乃是大忌!”
掌门方丈的声音带了薄怒,压在人的头上。
朱决云却平淡道:“多谢掌门方丈教诲。”
他无法告诉这个人,他自己的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大概是因为重生的原因,他对命数看得越来越淡漠,这世间值得挣扎握在手里的事情已然不多,于他来说就更少。
掌门方丈眯眼看他,含着震慑。
朱决云直接说:“我还会回伏龙山,若真有坐化之日,也划在伏龙山的族谱上。”
说到底还不是这么点事,人世间。
此话一出,掌门方丈果然不再说了,他看着朱决云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