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没敢,凑上前去捧了一鞠水喝,朱决云却向他指了指对岸的一棵树。
那棵树模样怪异,树身极为细,一节一节的鼓着歪歪斜斜地长着。
朱决云说:“佛肚竹。”
曲丛顾说:“哇。”
此处是一片小树林,尤还带了些绿意,他四处看了看道:“比伏龙山好看。”
此时也到了饭点,朱决云将干粮递给他,曲丛顾接得非常勉强。
朱决云一抬眼,想也不用想就道:“吃了。”
曲丛顾把干粮掰了一小块,然后把剩下地塞到他手里,讨好道:“我不饿。”
朱决云说:“当然不饿,我问你,这一路嘴上停下过吗?”
曲丛顾说:“没有。”
“再乱吃就不要吃饭,”朱决云平淡说,“看谁饿着。”
曲丛顾跳道:“好啊,不吃就不吃,这可是你说的,你到时候可不要心疼,千万不要给我吃的,就让我饿死我好了。”
朱决云拿他没办法,摇头笑了,他自己也笑了。
“你吓唬不了我。”
两人到了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最近的一座城,老远看过去似乎稍有些破败。
按说曲丛顾也不是不能风餐露宿的,关键是朱决云不想。
然而当他牵着马车迈进城中的时候,却看见了城墙上一道有一道的蓝色火焰标识,暗道不好。
“跟在我身边,”朱决云说,“不管任何人跟你说话都不要理,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曲丛顾抱着糙古,不明所以地点头。
这城中人着实诡异,有摊贩却不卖东西,周围往来的人形色猥琐,一眼一眼地往这边瞅。
这世上有鬼城。
鬼城并非真正的鬼城,而是万恶城,在因瘟疫或战乱而荒废的城池中滋生出的糟粕,汇聚半死不活的人和大恶之人,也有魔修恶鬼妖僧,世人所不容的怪力乱神,在此都算平常。
朱决云前世曾数次出入鬼城,甚至长住过数月,深谙其中的门道。
若是凡人勿入只有死路一条,每一座鬼城地下都是成千上万的皑皑白骨。
曲丛顾凑近了小声道:“我有一个问题。”
朱决云说:“什么。”
曲丛顾道:“他们是故意偷看的这么明显吗?”
“……”朱决云哽了一下,“大概吧。”
曲丛顾笑着说:“我们要不出去吧?”
朱决云想了想:“只住一晚,不用担心。”
他并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到如今修为已经不惧怕什么人了,觉得就算留宿鬼城也无妨。
曲丛顾便点头道:“那好吧。”
两人一狼走了挺久才找到了一处勉强能算得上‘大’的酒楼,才一进门就引起一阵的寂静。
朱决云将马车交给店小二,单手揽住曲丛顾,对帐房道:“一间上房。”
帐房的小眼睛抬起来,盯着他们问:“住多久?”
朱决云随意道:“一天。”
帐房查了查名册,道:“天字三号空着,楼上左起第三间。”然后随手将一串钥匙取下来扔在了他手上。
朱决云领着曲丛顾,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上楼。
曲丛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好像被定住了一般,长得奇形怪状,没见一个正经人。
进了屋他笑道:“他们看起来好傻。”
朱决云看他的反映,一时不知道这孩子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不怕了。
糙古进了屋之后便跳到了窗台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楼下往来的人,非常庄严肃穆。
曲丛顾将茶水浇在一棵花上,见这朵艳红的花迅速的枯萎下去,连头也掉了下来。
曲丛顾:……
朱决云说:“不要乱碰东西,我们只住一晚就走。”
曲丛顾应着:“我后悔了,其实我们刚才应该回头的。”
这会儿才终于后知后觉得感觉出害怕了。
“没事,”朱决云平淡地道,“不会有事。”
“你晚上无论听见了什么都不用管,好好睡就行了。”
接着曲丛顾又看见朱决云从枕头里拔出了两根银针,从塌下翻出了数张刀片,从悬梁上削下了一把暗箭。
刚还谈笑风生的小世子彻底怂了。
朱决云将自己的袍子一挥扑在床上,简洁道:“睡。”
曲丛顾犹豫了。
朱决云好笑道:“这会儿知道怕了?”
“没有没有,”曲丛顾说,“这不是有你嘛,我一点都不怕的。”
朱决云依着床杆,抱臂道:“那你睡啊。”
曲丛顾:“?”
朱决云看热闹一般等着。
曲丛顾索性扔了鞋就闭着眼躺了上去,真躺上去也就不怎么担心了,翻了个身硬梆梆地道:“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