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山试炼石下一别已近五年, 男人带了一身苦要入佛门, 最终还是回了鬼城。
大门牙道:“你俩认识?”
男人道:“认识。”
大门牙骂道:“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他妈怎么他妈的不知道?”
“很多年前了,”男人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曲丛顾看了眼男人, 又看了眼朱决云, 确定自己是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说:“你倒是如有神助。”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朱决云淡淡说:“还成。”
瘸子说:“这俩人说啥呢?”
结巴说:“不、不太懂。”
大门牙说:“别他妈打岔了, 能不能说他妈点他妈的正经事。”
曲丛顾托着腮说:“我们真的要赶路啦。”
朱决云却忽然说道:“留下吧。”
曲丛顾愣了一下,放下了胳膊看他。
朱决云手一指指向了男人:“他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你随他练剑。”
曲丛顾:???
男人连动也没有动弹, 也没有答应。
曲丛顾说:“不去江南了?”
“那就先去,回来再拜师。”
曲丛顾:……
这有什么区别。
朱决云前所未有的强硬,让他终于看透了,自己根本没什么必要再挣扎了, 并没有任何意义。
女人痴笑:“彭彭真是一身男人味。”
曲丛顾侧头端详,问她:“我觉着朱决云更有男人味?”
“还成吧,”女人说, “我比较喜欢这样脏脏的男人。”
有人啐了她一口:“你他妈哪个带把的不喜欢?装什么装。”
女人说:“有人我警告你,老娘早晚撕了你这张嘴!老娘喜欢谁也不喜欢你!”
有人扭嗒着屁股贱兮兮地道:“来啊来啊。”
曲丛顾刚就听见有人‘有人’、‘有人’地吆呼,这下彻底明白了,指着一个男人道:“你叫‘有人’?”
“是啊兄弟,”有人说,“就是我。”
曲丛顾茫然道:“你爹娘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啊?”
“我没爹娘啊,”有人说,“我那老不死的师父捡了我,他冲着徒弟喊了一句‘里头有人!’,他徒弟就把我从冰窖里救出来了,从此以后我就叫有人。”
曲丛顾:……
男人终于把脚从桌上拿了下来,斗笠随着动作压得更低,他低声道:“要拜师,先来磕三个响头。”
曲丛顾看了朱决云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站了起来,走到了男人面前,直接跪下了,恭恭敬敬地行大礼磕了三个头。
男人正要说话,曲丛顾喊了一声:“师父。”
男人:……
曲丛顾说:“丛顾不才,以后承蒙师父关照了。”
朱决云站起来看着他道:“肝脑涂地就不必了,将他带入剑道,你我两清。”
男人嗤笑了一声:“好买卖。”
当然是好买卖,拿一口气换了剑圣人情。
当年朱决云并未真的想讨回什么帐,这事早已经抛到了脑后,只是鬼城再遇,身边带着曲丛顾,他却忽然想到了这人还欠着自己人情。
彭宇是二百年前叱咤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是剑中君子,人中龙凤。
彭宇的剑数年里都位列法器谱第一,是近几十年才落下来的。
朱决云将曲丛顾拉起来,平淡地看着他。
彭宇说:“成。”
“这日子淡出鸟来了,”他说,“奶个娃娃来玩没所谓。”
这人后来落寞了,听说是因为女人和剑道,也没有人知道真的原因,都是口耳相传随便说说,东胜神州的土地上再没有这个人的踪影。
彭宇四年前想要皈依佛门,佛门不收——至少伏龙山不收,许是怕他发起疯来屠了山。
他并无佛根,在试炼石下连门都打不开,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也要上山的朱决云。
彭宇说:“小子,帮个忙。”
“咱们上来都是当和尚的,”他一脸胡子茬子,随意道,“日后我罩着你。”
朱决云当时还一副少年步向青年的模样,看着就像个世家子弟,屁也不懂那种。
他见朱决云不怎么鸟他,又说:“那你想要啥?”
朱决云一脚踏上试炼石,火光霎时染红了大半边天,伏龙山上大钟长鸣——
他回头平淡地冲彭宇招了招手,示意跟上。
彭宇骂了一声‘我操’。
彭宇后来还是没能留在伏龙山,掌门方丈实在不收他,赖着上了山也没用。
“小子,”彭宇说,“有前途啊你,我今日承你一个人情,日后有用的上的尽管找我,无吝剑彭宇。”
“不过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喊我,容易挨打。”他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