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颐笑了:“果然是这里啊。”
着火时母亲总先看向孩子的方向,朱决云修为已能隐匿踪迹,乌颐不知道他在哪,但是她知道跟着曲丛顾一定能找到。
小世子还是没闯荡过,太容易露出马脚。
朱决云不现身,她其实不敢妄动,但如今她已经能确信,朱决云一定是闭关中,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走廊尽头里的刀枪碰撞的声音无休无止,还有兵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曲丛顾咬紧牙,呼吸慢慢的急促起来。
他急气攻心,感觉一阵阵地恍惚,自己都能感觉出身上的皮肤在慢慢的发热,汗珠从背后浸透了衣服。
乌颐身体一动,他提剑便上,沙湖剑在地上一划,铮鸣阵阵,两人速度极快,几乎看不到出手速度,却已经交手数回。
曲丛顾师从剑圣彭宇,他师父素以快狠著称,杀意果敢从不留活路,曲丛顾虽未出师,却学得非常好。
“哗啦”一声,乌颐的衣角被一剑撕开,露出大片白花花的大腿。
她冷笑了一声:“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曲丛顾却把剑立在地上,虚汗阵阵,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下。
他色厉内荏,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游刃有余。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响起一串脚步声。
声音极为清晰,极为轻,好像是故意砸在他的耳边一样。
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的右眼上挂了一道长长的刀疤,脸上棱角凌厉好似刀削的钢铁,蓄了短短的胡须,一身匪气。
乌颐瞥了他一眼:“太慢了。”
“江南的小娘子好玩,”男人摸着胡子碴,随口说一句,“多玩了会儿。”
乌颐啐了一口说:“你迟早死在女人手里。”
男人却随意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人在里面?”
乌颐看着曲丛顾,笑了。
笑得他毛骨悚然,心凉到底。
他尚且不敌乌颐,再来一个人,此番就算拼死一战又哪有胜算。
曲丛顾吹了声口哨,糙古从房梁上跳下来,附身现在了他的身前,眼神幽绿。
男人的手动了动,握紧剑柄,一触即发。
曲丛顾先出手,三人一狼身影几乎是瞬间动作,在半空中交汇。
乌颐看出曲丛顾体力不支,一招一式几乎不留空隙,手快出残影,一剑和她数尺指甲相逼,乌颐更加灵活,二指一别将剑隔开,另一手掏向他的胸口!
曲丛顾急退一步向后倒去,乌颐一招不中,恼怒至极,一脚赶上踹了上去!
曲丛顾意识混沌躲避不及,生生受了这一脚,闷哼了一声摔倒在了身后的门上,砸了下来。
他心里一慌,还有一瞬间想,是否惊扰了朱决云。
然后竟发现自己半天起不来身。
他心生了绝望,却还是捡起了自己的剑。
他师父说,大丈夫可以战死,是最好的归途。
他没想过死,但拼死守护爱人,是不需要去做考量的。
忽然,黑暗中一道白光闪过,只射向乌颐,她飞快躲闪却不及白光的速度,雪白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殷殷的划下一行血。
曲丛顾喊了声:“师父!”
彭宇仍然带着斗笠,像个二混子一样不大正经的蹲在窗上,嘴里还吊着一截糙棍。
“我徒弟病着呢,二打一要不要点脸?”他问。
男人认出了他,嗤道:“无吝剑彭宇,竟然躲在了这种地方。”
彭宇说:“阁下怎么称呼?”
男人正要开口,他却率先打断,思忖着道:“你名号那么多,是‘不肖子’还是‘吓破胆’更合适,嗯?钟戊。”
钟戊脸颊一抽,嘴狠厉地咧了咧。
软剑在地上狠狠一抽,砸出了数尺深沟,往外炸开木屑崩了人一身。
曲丛顾却终于安稳了些,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不世出的天才剑修,彭宇就代表了强大。
心里一松,脑袋就昏昏沉沉,眼前金星一直闪烁,连剑也握不稳了,但现在不能倒下。
他全凭一口气吊着。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的门砰然碎裂。
曲丛顾看见乌颐和钟戊瞬间变了脸色,就连彭宇的都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
曲丛顾心跳得剧烈,一时竟不敢回头。
可他还是很缓慢地回了头。
时光好像忽然停止了。
朱决云一头黑发无风自动,眉如剑飞入鬓中,眼神如刀,薄唇紧抿,一身凛然气。
曲丛顾那口气泄了,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直接昏了过去。
他没有落在地上,他被接住了。
那双手很宽厚,温暖,就像十六岁时在古寺门前他抱着自己一样,也像十二岁时,曲丛顾向后摔了一下,被他从背后稳稳地托住一样。
这么多年了,没有变过。
他所求,也只有这样一个怀抱,曲丛顾不想当英雄,从来也没想过,他就想待在朱决云身边,让他爱着自己。
朱决云有所求,有雄心壮志,他就陪着,这其中苦果不断,那也可以接受。
他长大了,用剑守护爱人的事情,他也可以做。
几乎就是瞬间,形势就被调转,钟戊等人失去了先机。
鬼城个个修为不俗,就没有金丹期以下的,一个钟狗,一个彭宇,更是人中龙凤以一敌时的个中翘楚,现在朱决云忽然出关,他们马上处于了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