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竹道:“他中了魂修的破魔矢。”
‘哐当’一声,曲丛顾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黔竹赶紧蹲下身来给他捡起来了,抱在怀里头小声道:“但是这没什么要紧的,破魔矢虽然厉害,也只针对有心魔的人,掌门人是修大道的人,他慈悲为怀,当然不会有问题。”
曲丛顾却觉得有一道雷劈下来,让他从头寒到了脚指头。
黔竹四下看了道:“你不要声张,此事还瞒着,这些人都还不知道。”
原本他也是今日才知道,是镜悟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又不想自己告诉曲丛顾,才把他拿出来当这个挡箭牌。
曲丛顾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地问了句:“他在哪?”
黔竹说:“佛殿。”
曲丛顾转身便走。
黔竹‘诶’地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去?现在已经被潜磬他们守起来了没人能进去。”
“你听我一句,”他又觉得自己声音大了,赶紧低下声来,“掌门人没事的,他不过是一时被困,不出两日一定能出来了。”
曲丛顾说:“放手。”
黔竹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曲丛顾狠狠地一下子甩开他,飞身便走。
夜色深沉,他额间的长明灯忽明忽暗,闪烁着。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朱决云什么弱点都没有,唯有一点,他有心魔。
曲丛顾脸色煞白,唇色都褪下去了,泛着紫色,吓得微微发着抖。
他知道佛祖让朱决云重活一时也就是为了让他消除心魔,可是朱决云越强大也就越通透,越通透就越冷漠,他看世人都如糙芥,从不慈悲。
朱决云一点也不慈悲,他只是不屑计较,不屑与世人为伍。
曲丛顾从来都知道这个人有这个毛病,从前是喜欢他这个样子,后来是像护食一样不想让人跟他抢人,所以从来都没想过朱决云去改。
他不知道前世的朱决云是什么样子的,但此生,他一定有心魔,朱决云的心魔就是冷漠。
佛殿前灯火通明梵音阵阵,数位大弟子盘腿悬于半空中为掌门方丈护法。
曲丛顾落于殿前金门前,迈腿就要进去。
潜磬在最下首,睁开眼道:“掌司仪止步。”
曲丛顾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结界闪出金光凭空拔地而起,把他拦在门外。
曲丛顾怒火中烧,他的剑扔在黔竹那,直接那拳头去砸,砸出一道道金色涟漪飘散在空中。
潜磬道:“不要打扰掌门人静修。”
曲丛顾就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一拳一拳地砸在结界上。
结界当然不是血肉之躯可以砸裂的,一时间门前只能听见一声声地闷响。
潜磬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忽然从佛殿屋顶上跳下了一个黑影。
糙古发出尖锐的一声鸣啸,化神降魔杵划落出一个曲线——
曲丛顾伸手接住,甩手将其凿在了结界上,周身真气逼出,咬紧牙关任凭浑身针扎一般的疼痛,一步不退。
结界自降魔杵杵尖起炸开一道道裂fèng——
曲丛顾大喊了一声,猛力一砸,那结界竟然被生生砸碎,裂成数片掉在地上失去了踪迹。
他头也不回,推开了佛殿大门。
然后看见了里面的景象。
朱决云阖着眼凌于半空,周身金光大盛,有一个箭矢围绕着他高速旋转着。
曲丛顾脚步一绊,直接摔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只不过是出去了一趟,怎么会就变成这样。
糙古吼了一声,后腿一蹬跳了过去,却被金光打飞,落回在地上。
它哀鸣一声,把头埋在了前爪。
曲丛顾爬起来仰头看他,朱决云微微皱着眉头,对此毫无知觉。
他站了须臾,忽然拿衣袖狠狠擦了擦眼眶,弯腰一把抱起了糙古,转身跑了出去。
佛殿的大门缓缓关上——
朱决云的脸慢慢地消失在门后,小世子已经跳下了山尖不见踪影。
潜磬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曲丛顾直接回了小院里,这里还如他走时一样,床上还放着一件紫金袈裟,是朱决云有正事的时候才穿的,临走时可能忘记了收起来,侍从也不敢动,所以不知如何处理。
他将糙古放下,去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糙古在地上看着他。
曲丛顾自言自语一般慌张地道:“放在哪了。”
“放在哪了!”
“糙古,”他忽然问道,“寻路铃呢?!”
寻路铃,临走时大门牙交给他与朱决云,说是拿着它可以回到鬼城。
伏龙山形势危急,他除了鬼城中人,再想不出还有谁能帮他一把。
糙古动了动,用牙将下面的一个小抽屉里打开,把外头的衣服供到一边,露出了一个铜黄的铃铛。
曲丛顾一把攥住,铃铛在他手中发出了两声脆响。
“别的人我不放心,”他摸着糙古身上的毛,“我不能离开朱决云,不然我一刻也活不了了,你去,你拿着这个铃铛去鬼城,他们见到你就知道我们有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