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理解姜初照的委屈呀。
看到他快要哭断气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很混蛋呀。
但怎么办。
我就是这么不争气的一个人。
就是有这么不争气的一个身体。
过往岁月,无数个被小小月事带起的疼刺激得痛哭流涕的日子里,我也很怨愤很嫉妒地想,为什么我没办法像丽妃一样随便就能拉开强弓劲孥,没办法像娴妃一样轻巧灵动地腾跃跳舞,甚至没办法像余知乐那样虽然清瘦但不怕冷能随姜初照去北疆。
如果我能好好的。
如果我没有在十六岁那年冬天掉进北疆的冰河。
如果我没有见过邱蝉的小孩儿出生几天就早早夭折。
如果医术精湛的陈太医也能肯定地告诉我,小孩儿会很好很健康,而不是指望着先祖们庇佑。
如果我同姜初照从年少一路顺顺当当地走到今日,情浓不减,彼此安康,即便有一个孩子出了差错,也还能在接下来的日子,拥有弥补的机会。
那此刻的我一定不会这般难过。
此刻的姜初照一定不会哭成这副模样。
我们都晓得,这是我二人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最后一个孩子。
没了就是没了。再也无能为力,再也担负不起。
“乔不厌,我早就已经不奢求你喜欢我了。”
他望着我,肌肤下满布着鲜红的血,似要冲破肌肤阻隔,溅落在我眼前:“但是才四个月的孩子……你到底有多不能忍受他呀,你为什么连个念想,也不肯留给我呀。”
“他……不够好,”我试了好几次,终于能发出声音来,但摸一摸他的脸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于是只能在被窝里,勉强笑道,“陛下,值得有……更好的小孩儿呀。”
入眼处。
陈太医去而复返。我正诧异着,我二人都商量好了的他装作不知情,可他现在是要做什么?
就见他放下药箱,跪在殿门处,面向姜初照俯身大呼:“是老臣给娘娘的药,都是老臣的错!娘娘的身子骨现在极其虚弱,已经不够好了,所以请陛下不要再质问娘娘,陛下想治罪的话,就请治老臣的罪吧!”
姜初照没有回头。
他朝着我凄惨地笑了笑,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淌:“乔不厌,他们都护着你。朕也想护着你。但是你啊,你总是让朕很失望。”
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怕自己也跟着哭出来:“陛下,你说得都对。臣妾,配不上你们的好。”
他用手掌捂住我的侧脸,使我转过来不得不看他。
“你欠朕一个孩子。哪怕是到了下辈子,你都要记得还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