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话若是早个七八年说,他顾歧说不准就信了,放在现在说,目的是什么呢?
其实太后表浅的意思很明确,让他离顾盈远点,或是让他少插手顾盈的事——那顾盈会发生什么事呢?
顾歧想了想,调转方向走往含凉殿。
含凉殿的前庭栽了一棵雪松,纳下一片荫凉,而在晦暗的天色下,这片荫凉却显得幽冷清寂,一如这所宫殿的名字。
雪松下,顾盈坐在轮椅上,阖眸,长睫投下一小片苍色的阴影,自从他残废后,他便时常这样睡睡醒醒,生活空寞的宛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顾歧走近时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他心里一阵恐慌,疾步走近,单膝跪下,伏在顾盈膝头:“五哥。”
顾盈的睫毛颤了颤,眉心轻蹙,许久他半睁开眼,喃喃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顾歧轻声说:“五哥,你别总这么睡,对身体不好,我怕你——”
“怕我死了吗?”顾盈淡淡的笑,毫不避讳。
顾歧低下头,攥紧了顾盈膝上的绒毯,他甚至连替顾盈推轮椅都做不到。
“你怎么来了?”顾盈的呼吸有了些起伏,他转动轮椅进殿中,漫不经心道:“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顾歧跟随着他,微微笑道:“恰好有些饿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顾盈摇摇头,笑的浅不可见:“事先声明,五哥这里都是些清汤寡水,没有珍馐美味,怕是喂不了你这张刁钻的嘴。”
含凉殿的小厨房上了两腕鲜汤面,煮了青菜和两块老卤蹄,顾歧坐在桌边埋头吃了一会儿,抬头道:“五哥,你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顾盈斜倚在轮椅扶手上淡淡道。
和上次见面时比,顾盈又瘦了许多,眼眶下有淡淡的苍青色,他心里“咯噔”一声道:“五哥,你要振作,你是阮妃娘娘的希望。”
“我这样的,不是希望,是拖累。”顾盈说,他面色更差了几分,转身驱动轮椅:“我有些倦了,回屋休息,七弟你吃完后碗搁着让他们收拾,去留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