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沧不说的话,宣素秋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听见这话,忍不住便是一愣,她蹙起两弯英气秀美的眉,喃喃道:「秋雨最开始为主喊冤,何等慷慨壮烈?可是到了后来,说话行事却又有些畏缩,这说明她胆子并不大,可为什么会有先前那种激烈的举动?」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无意中看到的那个表情,因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来道:「大人,不知你是否注意到?当时就在你说丫头明哲保身情有可原,然后金光候爷怒吼之时,属下…属下似乎看到那个秋雨飞快看了春蕊一眼,面上带着一丝感激神情,不过这实在是太短暂了,所以属下也不是很敢肯定,也许…只是我一时眼花,虽然我的眼睛向来很好用。」
「哦?」
徐沧微微动容,沉:「莫非这两个丫头竟然私下里有所串联?那为什么春蕊还要阻止秋雨告状?如果一切都是伪装的话,这事情就有些可疑了。陈夫人的死,本就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嫌疑最大,莫非两个丫头对主子严苛怀恨在心,合谋杀主?也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秋雨为什么还要为主鸣冤?如果她不喊冤的话,这事儿很有可能就这么遮掩过去了。」
这一点宣素秋也百思不得其解,当下也皱眉苦苦思索,却听徐沧忽然问道:「是了,你是仵作,可能看出这两个丫头是否都还是处子之身?」
「回禀大人,属下仔细观察过她们,两人都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徐沧问得坦然,宣素秋答得从容。两人都是问答完了才猛然一愣,心中同时泛起一点羞窘,却见初一在一旁由衷道:「宣小弟真是好样儿的,我原先还担心你这个女孩儿终究会忸怩,如今可是完全放心了。」
徐沧咳了一声,沉声道:「本应如此。若不是宣素能够恪尽职守,本官明知诸多不便,又怎会用一个女子来做仵作?」
「大人不必担心,尽管将我当做男子看待就是。」宣素秋冲徐沧抱拳,郑重道:「属下从前就以男子身份协助地方官破获十几起凶杀案,从未因为身份而扭捏羞窘耽误过案情。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当也不敢来大理寺应征仵作了。」
「这就好。」
徐沧点点头,又转回身去盯着纸板,暗道这案子委实千头万绪,陈夫人身边几个亲近人,各怀心思各有嫌疑,尤其赵云霄的表现,更是令人侧目,但偏偏他们的话又都能自圆其说,到头来,这事儿竟有些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之感。
宣素秋咬着唇看着纸板上「小桃红」三字,忽然轻声道:「大人,你从来没去过长乐侯府后院,怎会知道有人没到厅中呢?」
徐沧「哦」了一声道:「我也是猜的,当时看见那厅中仆役,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都是穿着缎子比甲,两个婆子身上也是较好的布料,唯有两个妇人和一个小丫头穿着粗布衣裳,想来就是这院中负责洒扫之类的粗使下人,但不管是丫头还是妇人又或者妈妈,都是双数,只有粗使丫头是一个人,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丫头?陈夫人性喜奢华,看她用人习惯也喜欢成双,所以就问了一句,果然便是漏了小桃红。」
徐沧平日里沉默寡言,但解释案情还是很耐心的。这一下,初一和宣素秋都豁然开朗,宣素秋竖起大拇指,由衷道:「大人真是心细如发,属下佩服。」
初一这时候也插言道:「以往大人问案,总是第一时间内将所有能提供线索的人问遍了,怎么这一回您去了后院,却独独漏了书房伺候的人?世子爷既然半夜回书房,那必定要有人服侍他吧?也许能从那里得出什么蛛丝马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