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的小梅答应了他,送走了他,送走了自己花样年华里第一段婚姻。
“梅,霉也!”
身心俱疲的小梅回到了娘家,父亲一夕之间苍老更甚,嘴里嘟念出许久以前算命先生恶毒的那句诅咒。
那个时期,丧夫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好出路,又因为丈夫的绝症需要衣不解带的侍候,小梅丢掉了工作……父母与兄姐全部发动起来,希望尽快再给小梅寻觅到一门好亲事,然而,顶着个寡妇的帽子,说来说去只能寻找鳏夫与之相配。
没有工作的小梅不得不再嫁时,也才二十岁而已。
新夫三十三岁,已有一子,十二岁,正是叛逆的年龄。
家庭条件么,有房,虽然窄小,有院,能容纳好几辆自行车并排存放。
有没有存款?小梅始终不知道,应该是有的吧,不会交到她的手里。
男人大她十三岁,苍老,且矮丑,这些,她能接受。
女人守了寡,再年轻也牛气不起来,她懂。
终于不拖累父母和兄嫂了,她松口气,决定改掉自己浑浑噩噩娇娇气气的坏习惯,跟新婚丈夫好好过日子。
于是她重新找工作,纺织厂回不去了,她拜了个女裁缝为师,跟她学习裁剪制衣,每个月也能领回些工资。
继子不肯叫她“妈妈”,处处刁难她欺负她,她能忍。
丈夫不善言辞,不会哄女人,但也绝对不会打骂女人,挺好的。
丈夫不想要她很快再生一个孩子,生怕影响到儿子的地位,挺好理解。
小梅不是个蠢笨的,之前学习不努力生活工作不孜孜以求,那是没被逼到份儿上。又三年后,她已经可以独立支撑起一个小小的裁缝铺,师傅出门采购布料的时候,她守着铺子与顾客各种打交道都游刃有余,手艺也有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甚至,能够根据自己的想法为顾客勾画设计新款式的衣服。
应该算是苦尽甘来了吧?小梅暗搓搓的幻想着自己也去独立开一间裁缝铺,再不用苦哈哈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她怀孕了……
“孩子,我的孩子……”,回想到这里的小梅竟然再次感受到了心脏被炸开的那种痛楚,而且,眼睛也能睁开了,她看到了一束阳光,和阳光中跳舞的灰尘。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双手放到肚皮上,平平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塌陷。
可是那触感是非常清晰地,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