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琳从迷蒙中回过神来,发现好友端坐着望向自己,面露一幅从实招来的样子。她不禁有些愕然。
“我写完了十多封积压信件的回信,洛琳,”肖邦平静地叙述着事实,“你在我面前发了这么久的呆,是不是该心怀愧疚呢?”
“抱歉,弗里德,我忏悔。”
钢琴家叹了口气说:“忏悔就免了吧,我亲爱的小姐。您来找我,想必不是为了找个地方好好发呆吧?”
“只是有些……心绪不宁,是的,弗里德,我有些心绪不宁。”小提琴家有些逃避着起身移步到窗边,她轻敲着窗上的玻璃,“弗朗茨又离开了,毫无征兆地。”
“那可是,日内瓦啊……”
少女话语里的惆怅被敏感的青年捕捉到。他摇了摇头,决定岔开这个话题。
“说起出行,我倒是很羡慕弗朗茨,可以想去哪就立即出发。”他轻笑。
“?”她不解。
“洛琳,你大概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那样健康的身体。”肖邦将自己靠在椅背上,笑着望向回过头的夏洛琳身后的阳光,感慨道,“自由出行,去到每一个可以抵达的城市,随意弹奏任何力度标识的钢琴曲,对我而言更像一种奢望。”
夏洛琳觉得她似乎看到了一株渴望飞翔的蒲公英,但它遨游的代价却是一个支离破碎的自己。而她的那些惆怅的心思,在他简单的渴望面前竟如此苍白无力。
无暇再去顾及其它,只想做些什么能让眼前的好友真正体会那种自由与欢畅,不要那么遗憾和感伤。
心中打定了主意,夏洛琳慢慢靠近那架普雷耶尔。刚要坐下,却在钢琴上发现了一把小提琴。
它通体是身略显老旧的红棕色,上面有些轻微的擦痕,指板上还遗留着些许松香的微末。琴弓就放在旁边,弓毛飞出了几根。夏洛琳有些不受控制,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自然又娴熟地清理了琴弓上断掉的白色马尾毛。
失去左默尔的这些日子,或许就连她的身体都在想念那把仿制的斯特拉迪瓦里。
又或许是她的灵魂在渴望重新遇见小提琴。
夏洛琳转过身子迅速问道:“弗里德,这把琴?”
对这个除了钢琴之外什么乐器都没太大兴趣的波兰人来说,他的普雷耶尔上竟然能有小提琴的一席位子,简直可以算奇闻了。
肖邦可是个连小提琴谱都不太擅长的音乐家,更别提信手创作小提琴曲了——上帝知道让他写管弦是件多艰难的事——虽然看这把琴身上满是被使用的痕迹,但它绝不可能是钢琴家心血来潮想拉小提琴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