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留声机旁,高脚桌上放着许多黑胶唱片,大多是巴赫和勃拉姆斯,杜加林取了一张勃拉姆斯的摇篮曲放了。
“你也喜欢勃拉姆斯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
勃拉姆斯和克拉拉的故事,杜加林在中学音乐鉴赏课上已经听了无数遍。两个在艺术和精神上有着共同理解的人互相守望,却从没有真正的在一起。音乐老师每次提起就眼泛泪光,爱情的美在于克制,那位老师年过四十,已婚有娃。她说勃拉姆斯的情书但凡寄出过一封,她就不会如此感动。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句名言,“傻子才会和她爱的人结婚。”好像勃拉姆斯一生不婚就为了成全她看戏的眼泪似的,明明是不得已却成了她嘴里的故意为之。
这位老师和杜加林相看两厌,所以她的音乐课分数也很难为情,她不喜欢她,连带厌恶她所主张的一切。
“如果我告诉顾小姐我们结婚这些年名存实不至,你说她会不会很感动?”
“你的头疼还没好么?”
“或许顾小姐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你们伟大爱情的道具吧,来全方位多角度来证明你们感情的纯洁和无法破坏。两个相爱的结婚了,是不是很乏味?傻子才会和自己所爱的人结婚?”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对一个名存实不至的感情甘之如饴!”杜加林按一按太阳穴,“我不愿陪你演戏了,我没有那个艺术才华。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
“我现在非常清醒。我们分开吧”
“如果我不愿意呢?”
“傅少爷,我希望我们能体面地分开,我想你是个体面的人。”
“不然呢?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打离婚官司的律师。”
傅与乔扯了张椅子坐下,两条腿叠放着,他从桌上的银盒子里拿出一支烟,把火柴盒递给杜加林。
她想,自己这时再给他点烟,也太贱了。
见她不接,他很自然地从火柴盒里拿出火柴点燃了,他缓缓吐出烟雾,“这件事你同岳父母商量了么?”
“现在不是讲求婚姻自主了吗?”
“虽然离婚是个人自由,但你也知道现在的环境对此并不宽容。二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家中的弟妹也都快成年。你如果一意孤行的话,恐怕会影响他们的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