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喉咙紧的几乎说不出话,转头看向周娥。
周娥紧拧着眉头,正满脸紧张的盯着继续前冲的那些步骑。
李苒慢慢缓过口气,目光从那一地的尸首上扯开,看向从第二轮箭雨中冲出去的步骑,再往前,就是一道杂乱而密集的拒马。
冲在最前的骑士用力勒着马,从被勒的前蹄高高扬起的马上往前跳下,冲到拒马前,大吼一声,抱起一块厚重的拒马,用力扔到旁边,冲过去,再抱起另一块拒马扔出去。
“是长安侯!”周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是长安侯四个字,也如同绷紧的面皮一样,硬梆梆弹出来。
长安侯身后的步骑从被他扔开的缺口中疾冲而入,混乱中,李苒看着那匹在原地转圈的马,却看不到长安侯在哪里。
缺口越冲越大,涌到城下的兵士越来越多,云梯夹杂在兵士中间,摇摇晃晃的靠近高大厚重的栎城城墙。
铁箭从城头上射下来,也从城墙下射上去,贴着城墙有火燃起,浓烟翻滚,云梯靠上城墙,再被推开,推倒,有几支火箭射入城墙内,有烟从城中升起来。
李苒直直看着前扑后继往城墙上涌堆的兵士,仿佛一群大雨中往上攀爬的蚂蚁,对同伴的死亡视而不见,一直攀爬,直到死亡。
好一会儿,李苒猛的透过口气。
“能攻得下来吗?还要攻多久?”
周娥瞄了眼李苒。
“这怎么可能攻得下来?这就是试探试探,还早,到天黑吧。”
周娥再看了眼李苒,皱眉纳闷道:
“你前几天不是冲杀过,这是吓的?”
“冲杀的时候身在其中,心无旁骛,不是吓的,是,人如蚂蚁一般。”李苒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
“蝼蚁。”
周娥纠正了一句,看着远处惨烈的攻战,叹了口气。
“不就是蝼蚁,都是按几个几十,几百几千算的,一战下来,也就是清点个数目字儿,死了多少兵,死了多少马,有时候,马比人值钱。
要不不看了,回去喝杯茶?”
“不用,我没事儿。”
李苒再次深吸了口气。
“经常这样攻城吗?”
“那当然,打天下,就是这么一座城一座城打下来的,今天你打下来,明天我再打回去。
我刚升了副将那一年,打赵州城。你打下来,我夺回去,你再打下来,我再夺回来,来来回回足足七趟。
攻城难,守城也不容易,你没经历过,这会儿,栎城城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儿,稍一大意,让人攻上城头,撕开个口子,很快就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