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继续道:“我没有背叛你,在门口也是已经安排好小二准备接应你,你无视他,才会被抓的。”
高富皱眉。
百花看着地上的点心饭菜:“也只不过是多此一举,你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永远,毕竟,你伤的是苏太守,圣上看重的御史大人之子、云梦宫宣行先生的师兄、沈将军的挚友、宁城的太守……无论哪一方,都有可能将你千刀万剐,堂兄,你为何要走这条路?”
高富沙哑着嗓子,虚弱问:“那日拉扯着我的小二,是你的人?”
百花颔首。
高富不语,僵硬的脸色和缓了几分。
百花叹气:“我救不了你,我本想逃离宁城,但整座城,都在苏太守的监控之下,我逃不了,只得继续守着芙蓉楼,继续为你忧心,为自己忧心。”
高富低头沉吟。
百花试探着问:“堂兄莫非是为了钱财?”
高富稍和缓的脸色瞬间又僵硬了,他冷冷地暼百花一眼,扭头,蜷缩成一团。
百花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兄长,你来时,家中院子里的桂花树长得如何?祖母可曾提起今年会做桂花糕吗?还有……我爹,我爹他,好些了吗?”
高富闷声道“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家,来前我爹已经将桂花树砍掉了,祖母病重,慢慢地记不得她的孩子孙子,你爹还是老样子。”
百花眼泪如缺堤的大坝,顿时哭花了妆容。
高富扫百花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娘改嫁了,就在祖母生病那年。”
百花身子颤抖,她抬头看着高富,许久,点头道:“这,我知道……”
高富不语,安静的地牢里飘荡着女人细细碎碎的抽噎声,牢内麻木的犯人麻木地听着,谁都不曾发出声音,许久许久,久到牢内的犯人都快要睡着,百花才慢慢地停止抽噎,她用帕子细细地擦脸,然后扶着牢房门的柱子慢慢地站起来,对着牢内人道:“我要走了,以后都不会再来看你。”
高富轻哼一声:“好走。”
百花转头,深深地看着牢内人一眼:“既然有一个为之连死都不惧的理由,堂兄就带着秘密去死吧。”
高富咧嘴,露出一口含血的牙齿。
表情古怪而诡异。
百花提起来时的饭盒,慢慢地往外走,就像当年,提着小包袱慢慢地离开家中狭窄的小巷子一样,一步一步地,永不回头。
当年和表兄弟们的关系并不好,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年桂花开的时候,祖母会蒸上桂花糕,让孙儿孙女聚到自己院子里,笑容可掬地将桂花糕一一地分到孩子们的小手上,那是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刻。
那时,对于将女儿许配给叶家公子的行为,叔父们认为父亲是攀上了叶家,既羡慕又嫉恨,母亲与婶娘们的关系也不好。后来家中变故,父亲疯了,叔父们相互推托,一边惺惺作态地商量如何帮助又一边摆着难看的嘴脸,说着难听的话,倔强的母亲多次为这些糟心事哭诉命运的不公,百花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嫁入叶家的大门,婚事单方面地拖延着。后来,百花忍不了婶娘尖酸刻薄指桑骂槐的做法,离家出走。
一步步地,永远都不要回头。
赵都尉站在地牢门前,看着百花姑娘走出来,他连忙上前,走了几步,就停下来,第一次从百花姑娘身上感受到那股深刻的拒绝之意,赵都尉一时手足无措。
百花慢慢地往外走着,风吹着衣裙上精致的芙蓉花,那瞬间,就像看到娇柔的花瓣颤颤抖抖地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