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的成绩……又开红灯喽!”
仗着身高力大,突然从背后空袭拿到蒋洪明的试卷看了一眼,克利夫还滑稽地比划出“红灯禁行”的动作,真难为他也记住了这种中国通用的比喻方式。
“呸!我就算开五彩霓虹灯也不用你管!死黄毛鬼子!”
立刻就振奋起三百年民族积怨向大洋彼岸的洋鬼子杀去,一路张牙舞爪地追出门的蒋洪明似乎完全忘记了前一秒他的心情才是多么的低落。
魏执只能笑着摇摇头,天生一物降一物,有一个让危机感时刻存在的敌人也许不是什么干事,至少会能十分有效地令人振作。
收拾好课本出门,魏执在人头攒动的咖啡厅内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点餐的座位,突然听到一把怯怯的女声叫出自己的名字:“魏……执?”
那种迟疑与不确定的语气感染了他的情绪,踌躇一晌才回过头去面对来人的魏执轻易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秀气的五官,清丽的笑容,一样也是他想忘也忘不了的人——刘洁。
“真的是你!我在隔壁女中重读八年级,虽然在这里见过你几次,都不太敢确认是你!”
也许是久别重逢、又是在异国他乡这样特殊的环境中遇故知的喜悦冲去了彼此的尴尬,魏执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还会有自她口中亲切呼唤出来的一天。
在国内那种几乎是刻意营造的对面不相识的冷漠淡化,她与他此刻不过是一对意外相遇的老朋友。
“是啊。我在家人的劝说下试着报考了这里的医学院,没想到一次就考过了,从前年开始,在这里念了两年的医学。”
魏执掩下骤然间翻腾不已的情绪,也简单叙述了一下自己离开学校后的经历。
“你真厉害!不过在国内念书时你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也不奇怪了。”
刘洁坐在对面吐了吐舌头,由衷地佩服。
娇俏的举止比记忆中似乎少了些什么,说不出的味道。
“你怎么也会来这里?苏……永琪呢?”
不知怎地,那一个“苏”字在舌头嚼了几嚼,说出来竟然有点艰涩。
“我跟他分了。也不是吵架,只是很奇怪的越来越淡……从那个孩子流掉了以后,每次跟他在一起都会想起来,提醒着我亲手扼杀了一个生命的罪。那件事之后,我也没去上学,在家里休养了一年,我爸也没管我。刚好我舅父从国外回来,见我这样子说不能对不起他死去的妹妹,问我愿不愿意出国?我也想换个环境,所以在去年年底就出来了,这不,还在恶补英文呢!”
显然是很久没能与人用中文聊天,刘洁一下子说了很多的话,说到自己已经出国半年多了用英文应付日常生活需要还是非常勉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搅动杯中的咖啡。
“哦……”
除了应这一声之外,魏执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意外的相逢,让一些他竭力想压在心底的事又沉滓泛起,活生生地重现眼前。太多的情绪搅在一起,象面前被加了大量奶精的咖啡,又甜又苦的混合味道。
“啊!我的同伴在叫我了,我先走了。对了,这是我的电话,有时间跟我联络吧。”
另一张桌的几个洋妞已经解决掉了午餐,正叽叽咕咕地招呼自己的伙伴归去。
感觉好象根本没说几句话时间就过得这么快,刘洁歉然地笑了笑,在桌上留下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后翩然离去。
那一晚,因为记忆中一个关键的楔子被拨开了,魏执一夜辗转难眠,被封住的过往在思潮里泛滥得一塌糊涂,刘洁的脸与另一张男人的脸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交替出现,面对抉择,他伸出手去,想抓住的是谁?
♂ ♂ ♂ ♂ ♂ ♂ ♂
在意外重逢之后没几天,魏执鬼使神差般地拨通了刘洁的电话。听到对方传来的轻柔女声,自暴自弃般地请她出来喝咖啡。
在那之后每一次梦到那个抉择的场景,第二天魏执就必然会约刘洁出来散步或是喝咖啡。
当因他们见面的次数频密,大嘴巴的蒋洪明囔出“魏执有一个美丽的中国女朋友”这一消息时,两位当事人都微妙的默认了。
之前被视为耻辱的自杀事件,在这里被变成了浪漫与痴情的经典,所有人都祝福这对经历波折才终于走到一起来的有情人,之前的种种折辱与伤害,就象日历上旧的一页,被轻轻揭过后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