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钦低下头,悄然露出了一个苦笑。
有了乔景这句话,他怕真是在战场上只剩一口气也得吊着回来见她。
“好。”他轻声答应,眷恋地吻了下乔景的头发。
裴舜钦从窗边离开,身影不多时就被春日幽深的树丛掩盖,乔景始终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待确信他已经走了之后,心里骤然觉得空荡荡的。
天色愈亮,她倚在窗边无声落泪,访秋上了阁楼她也浑然不觉。
“小……小姐……?”
访秋前来伺候乔景洗漱,步上二楼看到她这副形容惊得非同小可。
乔景回过神,有些茫然地看向端着铜盆手足无措的访秋,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访秋,给我换衣裳。”她站直身体,抹去了颊上的泪。
“我要去等爷爷下朝。”
作者有话要说:小裴小乔: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
作者:好了好了妻追到手了可以发配边疆了,再见!拜拜!
☆、第八十九章
京城人皆想,边陲之地的战火无论如何也烧不到天子脚下,所以往东族增兵一事在城中不过就激起了几日涟漪。
鼓舞之后,京城仍是回复到了歌舞太平,宴游不息的日子,乔景自送走裴舜钦后,再无心去参与如花会那般的往来酬酢,每日心里牵挂着的无非就是前去延州的那个人。
裴舜钦每十天便会给乔景寄来一封书信,路途遥远,又常有波折,是以乔景收到信时往往都在信件发出的半月之后。她无法知道裴舜钦现在好不好,就只能从信里的只言片语,一撇一捺去猜测他现在的处境。
裴舜钦从不在信里说战场上的事,但心细敏锐如乔景,仍是可以从裴舜钦的言语里窥见那千里之外硝烟弥漫的场景。
后来乔景渐渐猜出了,裴舜钦信写得简短,笔画粗颤的时候就理应是在前线,她不敢去想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些血与火的,就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他还平安。
二月过去,战事不曾像大齐期望的那般速战速决,情势反而愈加胶着。及至春末夏初,裴舜钦来信的时间变得混乱,乔景也不知是苦夏还是心有忧虑,较之春时又清减了三分。
京城不知从何时忽然传出流言,说河阳节度王元武在积粮屯兵,修缮兵甲,恐怕要反。乔景亲身经历过太平县令与南延勾结买卖兵武一事,知道此流言恐怕是空穴来风。
王元武要是起兵,必然要从东面分一部分兵力前去河阳镇压,乔景满心忧虑又无计可施,只能暗暗祈祷这当真只是一个流言。
但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及至汛期,河阳镇一连下过了半月暴雨,暴雨过后,一个农夫从山洪退后的泥泞里挖出了一块刻有“顺天承运,元始武尊”的石板。
农夫将石板献给王元武,王元武见此石板长叹三声天意后,毅然起兵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