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的面热心冷,他是深有领会的,哪怕生气的时候,她也会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如刚才所见至今的疯狂遗迹,实在令人纳罕。
“我问,你会告诉我吗?”
薛湄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正想说“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说”,靳寒川却没有再看她,反而折身离开了卧室。
她心中一哽,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踉跄几步走到卧室门口,就看见靳寒川弯下腰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把各类家具回归原位。
薛湄伸手攀着门框,垂下眼帘,哑着嗓子道:“我可没雇你当保洁。”
仿佛没有听到薛湄的讥讽,他看了眼站在门前的少女,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摆在外头的瓷器都被薛湄摔了个干净,好在嵌入式橱柜里尚幸存着几只碗碟,薛湄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找出所有能摔的东西来发泄,只是她暴躁到目力所及之处,不愿看见一点完好的东西。
凭什么她残破损伤至此,这些死物还能安好无虞?
靳寒川打开冰箱,翻出食材,简单做了几个菜,在此期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在他身上,似乎等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瞬,薛湄在对方的呼唤中回过神来。
“不管遇到什么,饭总是要吃的。”
少年已经摘下围裙,摆好了碗筷,薛湄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眼泪就落了下来。
“为什么天底下,总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
她连落泪也是美的,不同于微笑时的甜蜜清纯,哭泣时的姿态有若雨打梨花,令人心碎,靳寒川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她。
只见少女垂着眼眸,被泪水沾湿的眼睫愈发显得修长乌黑,两把小扇子般盖住了漂亮的眼睛,这幅模样,几乎让人疑心方才看到的尖锐和嘲讽那副神情是一场错觉。
又恢复了……靳寒川有点可惜。
薛湄看着他出神的样子,抬指拭去了脸颊的泪珠,忽然开口。
“你呢,家里被楚氏夺走一切产业,使得父亲跳楼自/杀……从堂堂华忆唯一的继承人落魄到现在这样,身负巨额债务、还要负担母亲的医药费,甚至要对以前看不上的人卑躬屈膝,就不觉得老天爷不公平吗?”
对薛湄知道了自己的背景来历,靳寒川也不意外。
哪怕她不通过薛家来了解,身处明嘉,也会有知道这件事的渠道。
靳寒川握着筷子的手紧了一紧,面不改色地给她夹了两筷子菜,淡淡道:“天底下还有活得比我更惨的人,如果这样去比,起码我还活着,我还有重视的人活着。”
“……”
薛湄想听的却不是这个,她此刻心中充满的无处发泄的恨和怨,却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怨谁,自从每次行动都被江沉月有意狙击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
而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她那些恶贯满盈的手下,甚至……
“不吃饭就凉了。”靳寒川提醒:“今天耽误的时间算在补习范围内,价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