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立志,若是将来有机会为官,定要做个实实在在的官。
在他中了三甲之后,他憧憬过,哪怕只是编到地方做一个县令,他也得做出点实事来。
但是,他爹为他费尽心思寻到翰林修撰的差事后,他也接受了。
他接受了一颗想要自己孩子在富饶的都城里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的父亲的心。
他刚入翰林的时候,安慰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在哪里不能做好官呢。
只是当时自己还是太过年轻。
觥筹交错,吹捧应酬,他并不擅长。
欺上瞒下,收受贿赂,他见的不少。
应琰不是没有反抗过。
当他被安排了并不属于自己的活儿的时候,当他被推上酒桌轮流敬酒的时候,当他被当作替罪羊承担别人的错误的时候,他反抗过。
可是结果是什么呢,换来更多的倾轧而已。
官场,又岂是他能凭一己之力能改变的。
然而这不是他最害怕的,他最怕的是,总有一天自己会失去反抗的力气,总有一天自己会被同化,总有一天自己会变成那些他从小最厌恶的官。
那些毫无本事,只凭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节节高升的官。
他害怕。
而他不能反抗。
慢慢地,他开始沉默了。
同僚之间提起他来,大多会说一句,哦那个不说话的应修撰啊,跟他聊不起来。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他们喝酒办宴再不叫上应琰了。
两年以来,与应琰同一时期入翰林的,有很多都已经升到正五品了。其中也有很多跟应琰交好的,劝他“合群些”。
这个他不想做到。
应父也深知应琰的性子,他对应琰只有一个要求,不辞官不惹事。
这个他觉得也快做不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被派到了月城。
幸好。
他忍牛陶。
一是因为,他喜欢月城的自由,不想回到京里。
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忍牛陶。
这姑娘的这些小伎俩,比起那些大人们的手段,那可有意思多了。
但是,君子衣冠不整是大忌,毁人衣服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应琰还是希望牛陶能够了解。
所以,他决定。
找族长告状。
他穿着这身独特的衣服,接受了一路的目光,走到了族长的屋子,和族长呆了差不多一柱香左右,才走回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