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何先生……”阿吉回头看到何阮东,连忙停住手上的动作,讷讷地打招呼。
“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小姐吩咐的。她说以后家里不要再看到跟中文有关系的东西,所以……要我擦干净”阿吉吞吞吐吐,一脸为难。对联是何先生写的,但小姐的命令不能不从。
何阮东眼底一黯,想起去看贴对联的时候她不知有多高兴,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反正对联旧了,迟早得撕掉。
走进屋,家里的摆设变化很大,原来他俩一起买的东西全部被扔掉,没来得及填补的地方现在变得空洞洞。他在楼梯处拐弯,回到位于楼下佣人房间处的新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和柜子,属于他的东西,正孤零零地放在地上。
他脱掉外套,无力地在床沿坐下。触手踫到硬物,一扭头,是几本中国名著。这些她曾经每天翻看几遍的书,如今也落得被丢弃的下场。
他摸着封面上的烫金字样,眼前浮现出她缠着他说故事的淘气模样,心头有说不出的唏嘘。拎起要把它们放好,一个变旧的本子掉落。那是他的笔记本,里面记载了无数他的学习心得,她一直当宝贝似的,结果也难逃被扔进垃圾箱的厄运。
何阮东叹气,无力地扯开衬衫的扣子。从她出院,到勒令他搬房间,一晃眼就三个多月。当佣人把跟他有关的东西全部扔掉,他才知道,这回她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划清界线。
换了衣服,他走出房间。
“Andre,肚子饿了吧?等等,妈妈就回来了。”客厅里,雪姨正在哄小祖宗,看见何阮东进来,她连忙往他身后瞄了几眼,发现没人,才把哇哇大哭的家伙扔到他怀里。
“她还没回来?”
“是呀。她到底在忙啥?你都回来了,她怎么还在外面?已经过了进食时间,小家伙哭起来不得了!”
雪姨大概不知道,他负责的所有工作已经被她接管。她不但接替了他的工作,还宣布他以后不得再插手酒庄里任何事情。他成了游手好闲的废人,每天上班坐等下班,尽管工资依然每个月准时汇进他的帐户里,却已非他辛苦赚来了。
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真要这样下去吗?在这座大宅里,他已经没有任何存在价值。她不待见他,甚至把他当隐形。彼此维系着的,只是一纸婚书。或许离婚,对二人会是解脱。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回想起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有刚出生的孩子,他就会咬咬牙,把所有苦果吞下。
其实从坚决要留下的那刻开始,就该预料到有今天的结局。所以,没啥好失落的,即使过得再窝囊,他都不能放弃。
怀里的小家伙不停地蹬着手脚,哭声已慢慢变小。
“这么哭闹让人听着真揪心。她要做好酒庄的事我理解,但也不能罔顾孩子的需要呀,他还那么小,怎能挨肚饿呢?唉,我还是去泡点奶粉。”
“她不是说要喂母辱的吗?那再等会儿吧。让我先哄哄他,你只管去忙你的。”
“唉,只有这样了。那你留意点,如果她回来了马上叫我。”
“好的,我带他出去走走。”何阮东抱起儿子往花园走去。
雪姨忧心重重地跟到门口,又往花园的雕花大门张望,既担心着小家伙会饿坏,同时却又希望她别太早回来。阮东已经有半个月没抱过儿子,在这个家,谁都知道女主人不让这个男主人接触自己的儿子。只要她在,何阮东连远远看一眼也不被允许。
这可折杀了一对父子,小家伙只要到了父亲怀里,即使如何哭闹也会立即收声。感情是天生的,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可是偏偏,他们遇到一个狠心的妈妈。
雪姨搞不懂,明明就是相爱在乎的两个人,为何要如此互相折磨?他只走错了第一步,却被判了死刑,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翻身。
何阮东抱着儿子在游泳池边的椅子坐下,秋风扫落叶,天气有些冷,冬天的脚步已经来到。或许不该带他出来吹风,可是书里说,小孩子不能老困在屋里。他们太疼孩子,这非好事。
他逗逗小子的下巴,柔声问:“允庭,你冷吗?”
一个曾经商量好要用的名字,现在只能由他私下叫出来。她嫌弃他的同时,把孩子的中文名字也一同丢弃孩子现在的名字叫Andre。
当他呼唤“允庭”,小宝贝特别起劲。他挥动双手,刚才的哭闹相已不见,取而待之是兴奋的表情,以手舞足蹈来回答父亲的问题。
“就知道你是闹着要出来。”何阮东亲亲他肉嘟嘟的小脸,然后把儿子举起荡呀荡,惹来他“咔咔”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