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应了声,朝一旁的值房里比了比手,引他稍坐,招呼人奉上茶,却行退了出去。
那头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不到这边来,里头大概下了狠手,一条人命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管事儿地来回话,手上还拿着三指宽的皮带,他接过来,拿在手上,心里全是麻木的。
所以说这宫里啊,人命不值钱,今日人上人明日刀下鬼,看得都是当权者的脸色,要想不看人脸色活命,就要自己去做那当权者。
他从前是了无牵挂的淡然,可自从有了牵挂,忽地也开始惜命起来,想活得长长久久,寻了空时多看她一眼都是好的。
第二日京畿府衙在宫门外提人,光提走了一具尸体,对外且称畏罪自缢,再无后话。
此事一了,林永寿明面上瞧着是满意了,但晏清深知日日戳在跟前他跟前并不算什么好事,遂恰逢八月初临近皇帝生辰,今岁想来是一时兴起,准备在宫外的泰和园宴请百官,他听闻林永寿提起此事,便主动请缨离宫提前往泰和园照看生辰宴去了。
出宫去泰和园那日,马车路过一间首饰铺子,他无意中望过去一眼,却见柜台前那人身影有些眼熟,再仔细分辨了下,忙叫车夫停了下来。
“东昌?”
他在那人身后唤了声,语气颇有些欣喜,自从西经楼一别,这一年里大家虽然都在宫中,却再也没有碰过面了,谁成想再见竟是在宫外。
这天地,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任东昌转身倒还瞧着他一怔,回过神儿才大笑一声,两步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下,“是你呀!看看你如今出息的,我都听说了,晏承旨,久仰久仰!”
晏清皱眉故意撇他一眼,杂七杂八寒暄两句,便问起他到这姑娘家的首饰铺子里做什么?
他听了叹好大一口气,“还不是那个婆娘,说是宫里的首饰带腻了,想换个花样,听说这里的东西好,非要我出来给她带回去瞧瞧。”
这说得还是程修仪吧!
晏清如今不知怎的,再听他与程修仪之事总觉得无法再像从前一般坦然,稍稍转过脸调开视线,目光却正好,不偏不倚落在柜台上一支翡翠簪子上。
就如任东昌所言,宫里的东西再好也不及外头的这些新鲜。
晏清是个俗人,若说想要给喜欢的姑娘送东西,他也跳不出首饰这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