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内容皇后并未打开来看,只听他回禀了句便准了,没别的缘故,都是看在程嘉许的面子上才有如此恩典。
景元宫距离栖梧宫且有段儿路,盛春的夜不急不躁,他在宫墙夹道间行走,也是不急不躁。
偶尔抬头望一望头顶青黑的夜幕,晚星当空月华似水,光辉撒落在身上,总仿佛一层淡淡的银霜。
到景元宫大门前时已不早了,说明了来意,到底是皇后宫里的人,走到哪里也都有脸面,只稍待了片刻,便见殿里出来个婢女,颔首相互见了礼便笑盈盈说请他进里间说话。
程舒怀性子是乖张但也分人,她见过晏七在皇后的内阁伺候,想来是个得宠的,遂也并不怠慢,召他进来一边客气教人赐座一边含笑道:“不知你今日所来是为何事呀,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说来是我的不是,这几日不知怎的有些犯头晕,耽误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也不知娘娘是否怪罪了我。”
她还是那么个甜腻得教人发慌的嗓子,晏七听得眉间微微抽了下,他清楚,这些日子皇后身边的徐良工被皇帝处死,皇帝手下的周承彦险些被皇后打死,帝后之间剑拔弩张,她要明哲保身,自然不会再上赶着往栖梧宫跑。
但事情过了,皇后如今仍旧是皇后,国公府也依然是国公府,她还是愿意供着。
“娘娘言重了。”晏七谢绝了她的赐座,又道:“皇后娘娘素来喜清净,栖梧宫的请安礼早已废置了一年多,若无大事,娘娘们都不必每日前往,并无怪罪一说。”
程舒怀闻言欣然,“那便最好不过了,多谢你告知,我也可安心许多。”
“娘娘客气了。”晏七着实听不惯她的嗓音,不欲久留,速速从袖子里拿出信笺递给一旁的婢女,“奴才今日奉皇后娘娘之命出宫一趟,见着了程指挥使,程指挥使挂念娘娘,遂教奴才将此家书转交给娘娘,请娘娘过目。”
“我哥哥?”
程舒怀闻言微微蹙了眉又极快舒展开,她知道皇后让她进宫是为了拉拢她哥哥程嘉许,但没想到皇后用起人来如此顺手,她进宫来还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她哥哥程嘉许却就已经在为皇后办事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哥哥越得力,她也越有资本寻求皇后的庇护与帮助。
她一念及此遂婉婉一笑,“辛苦你传信过来,只是,我收到哥哥的信笺着实也想家的很,可否劳烦你也替我带一封回信交给他?”
晏七不便自作主张应下,便只回说需要回禀皇后娘娘再做定夺。
她果然失落的很,轻叹一口气,仿若喃喃自语般,“从前没进宫的时候总以为这里千般好万般好,来了之后才知道家里的好处,哥哥的疼爱……”
她说着又话锋一转,“唉!说起来不怕你笑话,皇后娘娘怜惜我对皇上一片痴心召我进宫来,可我至今都还未能见到皇上一面,过些日子前往行宫踏春,我恐怕也是无缘伴驾……只怪我自己福泽不够,也怪不得别人,倒平白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