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姜赫前往北境的圣旨下达时,皇帝尚且在重伤昏迷中,扶英并非看不明白那旨意是谁下得,但她不明白阿姐为什么要逼三哥走得那样急,也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家人,阿姐却毫不留情地将皇帝受伤的罪责全都归咎在督办秋狩的三哥头上,甚至为此将他派遣去了那般遥远险恶的地方。
皇后在满目昏暗中怅然出神,隔了会儿转过身将扶英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拍在她后背上,语气近乎呢喃,“姜赫他办完差事自然就回来了......你若是嫌闷得慌,改日阿姐派人带你出宫散散心,回府住两日也可以,但现下父亲不在府中,只留你一个人我不能放心,乖,这些日子权当委屈你陪陪阿姐了,嗯?”
扶英忙摇头辩解,“我不觉得委屈,我喜欢陪着阿姐的。”
她抬眼望去,却在皇后模糊的轮廓中寻到了一时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一时不明所以,轻声问:“届时回府的话,阿姐可以陪我一起吗?你进宫这么多年,也一定想家了吧!”
皇后这回沉默了良久才有一声似是而非的叹息,“阿姐出不去......我这一辈子都注定与这座宫城分不开了。”
她说着在扶英鬓遍抚了抚,不欲再多言,“时辰不早了,睡吧。”
翌日用过早膳,扶英紧着心派了个宫女去给晏七传信儿,让他准备好下半晌觐见,便前往三层小书房做功课去了。
许久未曾露面的徐良工自二人用膳时便在二楼候着,只待扶英进了小书房,粟禾这才引他直上四层茶室面见皇后,如此避着扶英,为得自然是与姜赫有关之事。
二人相谈要事之时,连粟禾也不便在场,自觉退出去,随手掩上了门。
皇后盘膝坐在软垫上烹茶,没抬头,只问:“他如今走到哪处了?”
“五日前飞鸽传书中报的是贯州松鹤城,若按既定行程沿途未有耽搁,此时应当在弘襄城。”
“他这一路还安分吗?”
“传书所言姜侍郎行此一路皆安分守己,未曾有过异常举止,且多数时候都独自一人在房间中没有机会接触官队以外的人。”
“哦?”皇后抬眸看向这边,微蹙着眉颇为怀疑,“他在帝都经营许久才有些自己的根基,凭得还都是国公府的尊荣,如今一朝被本宫亲自下令发配至外归期遥遥,底下的附庸之辈必然已经在衡量他于国公府的分量,这时候他若是安之若素,是否不合常理?”
徐良工并不否认,颔首道:“老奴已加派人手调查城中曾与姜侍郎有过交从的官员,若他们有何异动与姜侍郎暗度陈仓,必然逃不过娘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