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睡,一根接一根抽烟,这些烟都是他攒了好久的,没舍得抽,只这一晚,抽得干干净净。
他一直等到了凌晨两点半。
啪嗒,啪嗒,啪嗒。
终于有脚步声响起。
天桥似是起了雾,远远看见一个影儿,晃晃悠悠的,嘴里咿咿呀呀,整个天桥上都回荡着笑声。
憨憨傻傻的笑声,只属于哑巴。
那影子就在一个商店的橱窗前徘徊,他忽地扭过头来,冲陈福贵招了招手。
陈福贵的心跳得,越发紧了。
他咽了口唾沫,挪了过去。
长长的天桥,影子在尽头,只听见陈福贵的脚步声,趔趔趄趄。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影子果真熟悉,哑巴的脸在玻璃头进来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红润,他虽仍穿着破旧的棉袄,可浑身上下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干净。
哑巴冲他嘿嘿一笑,指了指橱窗。
橱窗里的衣服很时尚,是永远不属于陈福贵的世界。
“老弟,你究竟是活的,还是死了?”陈福贵哆哆嗦嗦,问出的竟是这样一句。
哑巴只笑,笑着笑着,凑上前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陈福贵的胸口。
那里是心脏所在的位置呵。
想到出车祸的陆海,陈福贵忽然有些害怕了,本能的就想往后退。
谁知哑巴却更迅速地伸出手来,给了陈福贵一个拥抱。
可以听得到哑巴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都是生命的活力。
哑巴的笑声在陈福贵耳边响着,响着,响了许久,而陈福贵像是傻了,就这么任凭他抱着,愣了许久。
许久之后,雾散了,哑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