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要去何处?何处可去?
我以为他听不到我的声音,不想他却笑了:“莺时,我们回家。”
原来我叫莺时,原来我有家。
一、
我和慕昀的家,有凤凰花开遍山头。
慕昀说,他不是人,我亦不是。
我那时正看一朵凤凰花盈盈盛开,随口问:“那你是什么?”
他沉默不语,却摘下那朵凤凰花插入我鬓间:“凤凰花好看吗?”
他眼中有三月阳春,看得我痴迷,只胡乱点头:“好看。”
他揉揉我的脑袋:“骨头,喜欢凤凰花吗?”
我依旧只会痴痴点头:“喜欢。”
他笑着抱起只有凡人孩童般大小的我,久久不曾放开:“骨头,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我抬头,恍惚看到他的眼睛里蒙了一层迷离的雾,让人看不真切,我伸手想要把那层雾抹去,却被他紧紧攥住,我的手掌与他的相比,那么小。
我随慕昀来到这山里二百年,他将我打磨成一支骨笛,用他的修为助我,一百年养魂,一百年修炼,我才终于有了这样的人形,不过凡人孩童的模样,要长到娉婷,还需五百年。
五百年,那么长的岁月,我等得焦灼,他却不急不躁,仿佛于他而言,我永远这么小,才是最好。
他不知道,我多么希望成为能与他并肩的女子,看这一山的凤凰花开到地老天荒。地老天荒,凡人只是奢望,而对于我们而言却是弹指。我心有贪念,如此却仍不够满足,只因他从忘川河盼将我捡起,拢入袖中的那一刻,也拢起了我的心,这颗心,从今往后,只属于他,只能属于他。
从来到这山中后,他便只叫我骨头,而莺时这个名字,再不被提起。久而久之,我也忘记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只记得自己叫骨头,慕昀的骨头。
慕昀喜欢坐在夕阳西下的凤凰山头,慢慢抚摸骨笛,却从不愿吹起。我问他为何,他总笑笑说舍不得,吹起这支骨笛,便是在消磨我的魂灵,十首曲子之后,我的魂灵将消失殆尽,再不能复原。倘若那样,他便会失去我,失去他的骨头。
“既然这样,为何要将我打磨成一支骨笛?”我问。
“因为这样的你才最美。”他答。
我因这话红了脸,他心情甚好,取下腰上挂着的玉笛,与这山间的天籁和了一曲,听得我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