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老管事和王府的仆侍们迎了上来——她只顾说话未曾留意,停放马车的地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
一言不发地从男人背上跳下来,卫明枝径自走上了回府的马车。
男人随后也掀帘迈进车厢,但她堵着一口气,扭头不看他。
马儿嘶鸣一声,车轮驶动,车厢帘子轻微地晃荡起来。
“闻苏。”
男人在这声响中,忽地轻声说。
卫明枝还没反应过来,只把头扭了回去:“什么?”
“闻姓,名苏。”他沉静地重复一遍,“我的名字。”
第67章当年
这并不是一个光鲜的名字。
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
大约世上真有“命定”这种东西。
就好比,有的人生来便浑身流淌着污脏不堪的血液,剜骨剔肉,至死为解。
年少的闻苏时常这样心想。
后来在一场大劫中遇上一个人,他又觉得这样的宿命没什么不好,因为就像有个道人所说的那样——
“阴阳两极,有至浊即有至清。”
“浊为之浊,清才为之清。”
“浊若不复,清亦为浊。”
关于这些话,他能想到多个比喻:譬如海棠花与遮雨生苔的屋檐、又譬如猫儿和巢穴、再譬如可口的酥糖和裹满油污的糖纸……
只是南国的那一段日子,相比于过去十余二十年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清澈,又太过像一场梦境。
若不早日将其牢牢地抓在手里,那样的日子不知何时也许就飘散不见了。
所以自回北齐的一年间,他日日筹谋、日日布局,生刺的权柄握在手里,竟也不似过去那样排斥恶心。
那时,他曾被问过一句话——
“你当真认为她会认不出你?”
当真?
……没有答案。
又或者说,他在期待这个答案。
因为只有对一个人至为在乎、至为熟悉,才能在一切陌生的地方把那个人给辨认出来——即使那人与从前的样貌、声音毫无相似之处。
而这件事情,他的“母亲”做不到,“父亲”做不到,“兄弟姊妹”亦是做不到。
尽管那时,“九公主郁郁不乐、闭门不出”的信条就被他攥在手里。
尽管他也知道,放任她弄明白他的身份,只会让她与危险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