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袅袅婷婷迎上来,一只胳膊环着他的脖子,吃吃笑道:“人家想你了嘛。”
刘主簿却没什么兴致,冷冷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出来浪,不在跟前伺候你家夫人,仔细找你。”
莲香笑道:“怎么,没了我们老爷,就不待见人家了?都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上问我。”
刘主簿觉得脑仁都疼,只想立马倒去床上睡个天昏地暗,手指头揉着太阳穴,无奈地道:“我的姑奶奶,小的哪儿敢啊。这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你让我睡会儿。”
莲香正色道:“不跟你混闹——那些好事,都抹平了?我怎么听说,县里可正在查账本呢。”
“你确定?”刘主簿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我还能诳你不成?前面那么大动静,就只瞒你一个。”
刘主簿讶道:“怎么好端端的来这一出,不应该啊。”
“好好想想罢,还有什么疏漏。”
刘主簿知道自己那点手脚经不起细查,大冷的天,凭空出了一头冷汗。
“笃笃笃……”正自絮絮说着话,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天寒地冻,入夜寂静异常,声音虽轻,二人却都吓了一跳。
“是谁?”莲香悄悄问道。
“不知道,我去看看。”
白晃晃雪地,比寻常夜晚要亮些。
刘主簿走出来,隔着大门,问是谁。
门外无人回答。
开门看时,空荡荡街巷,并无半个人影。
关上门,刘主簿肚子里暗骂——也不知是谁的恶作剧。
甫一转身,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墙头飞过,扑通一声落在当院,滚了几滚。
刘主簿猛地回身拉开门扇,左右看了半晌,依然无人。
上了门闩,走过去看那物什,滚圆的,沉甸甸,是个脏兮兮的破布包袱,硬邦邦不知装着什么。
“点个亮儿出来。”刘主簿冲屋里道。
不多时,莲香笼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刘主簿四下里看了看,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便低头解开了包袱。
莲香惊叫一声,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滚烫的灯油撒了满手。
灯光一黯,火焰又腾起来,比方才更加明亮。
荧荧灯火下,破布揭开,露出一团黑漆漆的头发来。
刘主簿手一抖,破布滑落。
发髻,血肉,浑圆的一颗。
刘主簿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这是一颗人头,像被烫到似的,慌张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