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闯了红灯,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红灯一直不变成绿灯,而且几乎没有车子,所以王子觉得没必要乖乖地等。王子慢慢踩上踏板,穿越斑马线。下一瞬间,背后传来巨响。是汽车的煞车声与冲撞声,正确地说,是先有冲撞的声音,接着才是煞车的尖锐声响。他回头一看,一辆黑色的迷你厢型车停在马路正中央,一名胡子男慌张地从驾驶座跳出来。一名男子倒在斑马线上,随身听破碎一地。
刚才的人怎么会……?王子诧异,但立刻就猜出状况了。大概是自己骑脚踏车过马路,所以那个人也以为绿灯了。男子戴着耳机,专心把玩手机,可能他余光掠瞥见王子将脚踏车骑出去的身影,于是妄下判断,反射性地往前走,接着便被转角开过来的迷你厢型车撞飞了。当时明明完全没有车子要来的迹象,那厢型车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件事更教王子吃惊。不过总而言之,男子被撞死了。从斑马线的这一侧看过去,男子显然已经没气了,耳机线就像细长的血流般延伸。
「那个时候我明白了两件事。」
「要注意号志是吗?」木村说。
「一,只要留意作法,就算杀了人,也不会受罚。事实上那场交通意外就只被当成一般的交通事故处理,根本没有人留意到我。」
「唔,应该吧。」
「二,就算有人因为我死掉了,我也完全不沮丧。」
「真值得庆幸。」
「就是从那之后,我开始对杀人产生兴趣。对于夺走别人的性命、还有别人夺走他人性命的反应感兴趣。」
「你是想尝试完美犯罪吗?你自以为你可以想到其他人完全想不到的残酷事情,所以与众不同是吗?告诉你,这种事只是没有人实行罢了,每个人都想过。『为什么不可以杀人?』『活着的生物全都会死!为什么人还能够这么冷静?生命多么空虚啊!』就跟这类发言一样,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青春期的必经之路。」
「为什么不可以杀人?」王子提出疑问。这不是讽刺或玩笑。他是真心想知道答案。他想碰到可以说出令他信服的答案的大人。他也猜到从木村身上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发言。「就算杀人也无所谓吧。」木村八成只能说出这类不负责任的意见。一定会接着说:「但要是我和我的家人快被杀了,我不会坐视不见,可是其他人要死要活,都不关我的事。」
结果木村动着长满胡碴的下巴,不正经地笑着说:「我觉得就算杀人也没什么关系啊。」然后说:「不过如果对方要杀的是我还是我的家人,我可不会放过。除此之外的家伙,不管是要杀人选是被杀,都请随意。」
王子叹息。
「那是敬佩的叹息吗?」
「叔叔的回答完全符合我的猜测,太教人失望了。」王子老实说。「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之后来我试了很多。首先是尝试再稍微直接一点地杀人。」
「就是你先前说的亲手杀掉的人吗?」
「对对对。」
「你就是为了你那课外活动,把小涉推下楼?」木村的声音不大,却是绞紧了喉咙、几乎要渗出血来的锐利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