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里的月台,没有经过东京车站的电车。」
茫茫然地游说的铃木,眼神仿佛跳进了过去的恶梦而回不来。他就要呢喃起意义不明的话语,接着左右摇头,好似又恢复了意识。
「一想到亡妻,我就有种不断坠人黑暗深渊的感觉。或是觉得妻子现在仍然一个人被抛弃在广大的沙漠中。她在黑暗的沙漠里,发不出声音,也听不到声音,什么都看不见,不安地永远漂泊,而我却无法把她从孤独当中拯救出来。我甚至找不到她,有时候一个不小心,还会忘了她。只有被抛弃在黑暗无边大地上的莫大不安与悲伤。」
「说得那么深奥,我是听不太懂啦,不过你好像是个好人。好,我要让小涉进你的补习班。」男子说得打趣,眼神却是认真的。「给我你的名片。」他说。
铃木礼貌性地伸手到西装,然后笑道:「啊,行李丢在原来的座位呢。装伴手礼的袋子也忘在那里了。」感觉他好像突然变成了大学生。「得在到盛冈之前拿过来才行。」他站起来说。「妻子过世以后,我第一次要去见岳父母。我总算能去面对他们了。」
「咦?那很好嘛,要好好打招呼啊。」男子口气粗鲁地说,但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铃木消失到后方车厢了。「喂,你信服了没?」男子对国中生说。「老师刚才的回答你满意了吗?就我来看,不管是杀人还是不杀,都要看自己的意思,所以老师的话我不能认同。不过或许还满有说服力的。你也说点什么啊?」
国中生的眼神有些呆滞。他是在生气吗?还是感动?七尾想要从他的侧脸捕捉他的情绪,但那张脸马上就恢复原状了。就像膨胀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整个松弛下来。
「不,我觉得老师的回答不是很有意义。我很失望。」
尽管紧张消失了,但比起天真,尖酸变得更醒目。
「开始认真了是吧?这样才好。装出看透一切的态度,很累人的哟。」男子扬声说道,然后不知不觉间又掏出枪。「喂,国中生,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事?」
「你刚才提的那个问题,我十几岁的时候也老是挂在嘴边。」
男子旁边的妇人像要吹口哨似地悄声笑了。
「看你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可是那种事,每个人还是小毛头的时候都干过啦。问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杀人』来为难大人,说什么『既然都要死,人为什么存在』,自以为全天下只有自己一个人成了哲学家。那就跟麻疹一样啦。你啊,只是得了我们小时候早就已经得过的麻疹,张着鼻孔在吹嘘『我得了麻疹喽』罢啦。」
「我也是,我不喜欢向人卖弄『我看电影从来不哭』的孩子。因为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是那样的嘛。等到上了年纪,自然就会变得容易掉泪喽。我也是一样,每个人都一样,年轻时都不哭的。既然都要说的话,应该等到过了六十岁以后再来炫耀呢。」妇人说,接着假惺惺地掩住嘴巴:「哎呀,真对不起,简直像在说教似的。」她做出替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