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在晨曦中睁开眼睛。
昨天夜里,她在帅歌去市公安局之后来到了医院。她就像一株春天的爬藤,灵敏的触觉到处伸展,无所不能。
帅歌一去便没能回医院,作为现场第一个目击者,他首先不是被当作证人,而是被当作怀疑对象,接受了一整夜的询问。
棉花守护了粟麦一夜。
随着视线缓缓而行,她发现自己趴在床沿与粟麦并头睡在一个枕头上,而自己的手紧紧地握着粟麦的手,好像生怕她在梦中羽化成仙,离开这个世界。也怪了,昨天还恨这个女人,巴不得她死,为何一夜过来全变了样?她不是害死了自己男人吗?就因为她救了自己一命?一切恩怨就都化解了?
“我这是死里逃生,还是即将亡命天涯?”棉花摁着胸膛问自己。一直以来,她对于自己的内心世界感到很困惑,她发觉,自己过去的存活价值就在于对二茨的情感,而现在又只在于儿女的因素。她所做的这一切,原本是为了报仇,现在只为了儿女能够生存。她认为这种想法很简单,可谁曾想一旦做起来这么难。
“吴尔死了,越冬死了,粟麦也成了植物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老天爷不会放过罪人,永远也不会放过的。”久久地,棉花睁着迷茫的眼睛喃喃自语:我是不是疯了?是,我是疯了,我是疯狂的野草,误长在这个不让开花结穗的城市,尽管一度疯长,但最后却要被这个城市铲除,彻底消灭……突然,棉花失控地哭泣起来。她怕哭声惊动旁人,将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却听不见声音。
昨夜,她溜进医院后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她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吴尔已经将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甚至还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她觉得自己走进了医院,就有可能出不来了。她知道粟麦身边有警察在守候,自己这样上门去,等于是送死。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她打算见过粟麦就回家乡去,去乡下看看孩子和父母,然后安心上路,去陪伴二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