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里,童超一下就经历了“四苦”——病、死、爱别离、求不得。
就在刚刚,他在心里求过天,求过地,求过满天神佛,求过天使魔鬼,他用自己的灵魂许诺,愿意付出能付出的一切换得夏宁几年光阴,可惜,没有一个声音回应他。
回旧金山的路上,已经升起车篷的奔驰越开越快,好似一支银色飞箭。
途中童超几次萌生“不如就这样把车开进海里”“然后两人合葬在一起”的念头,可最终他都没有实施。
没有实施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他答应夏宁要带她回家,他不想夏宁的遗体扭曲地摔在山脚下或者被海水泡肿,他不忍心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也白发人送黑发人,夏宁已经很残忍了,童超不能让这种残忍加倍。
归途的风景跟来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美得让人目眩,身边人却再也不会为童超指路,再也不会看着车外的风景说“好美”,再也不会自拍完跟童超说“我要是长得跟照片里一样该多好”。
再也不会了!!!
那个曾经拉着童超四处野、四处疯、怎么都晒不黑的女孩离开了,再也不会拉着他采风了。
那个曾经跟童超一起爬山涉水、记录植物动物、朝夕相处的女孩丢下童超独自去了另一个地方,再也不会用短信叫他起床了。
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叫“夏宁”的女孩,也许会有长得像夏宁的姑娘,但那个童超熟悉的、叫夏宁的灵魂再也不会出现了。
童超爱的正是夏宁的灵魂,爱那个热爱大自然、敢想敢做、向往自由的灵魂。
现在,这个灵魂离开了童超的世界,它可能飘走了,它可能消散了,它可能寄于天地间时空某处,难过、解脱或者漠然,只留下童超拼命哭泣、拼命呼喊、拼命怀念。
有那么一瞬间,童超忽然想起大学毕业前的一天傍晚,他和夏宁迎着夕阳并肩走在学校的操场上畅想毕业后的日子,看似很长的操场,原来也就那么长。
而人生对童超来说,不过如此。
……
……
接到夏宁去世的消息,边学道第一时间从西雅图飞回旧金山,已经回到墨西哥城的艾峰则拎着旅行包直奔机场。
于今也想跟艾峰一起去,但他不能去美国,艾峰出门前,于今拉着艾峰说:“看见童超帮我跟他说一声节哀,告诉他我不是不想去……唉,算了,你们到了替我多帮他操持操持就行。”
艾峰拍着于今的肩膀说:“放心,有我们呢!”
国内。
已经开始筹备婚礼的陈建跟单位和苏娜“请假”,说要赴美国参加“大学同学的葬礼”。
陈建也是没办法。
他是公家人,如果直接在请假单上写“参加同学女朋友的葬礼”,那几乎等于是在调戏领导。同学妻子的葬礼差不多可以给假,“同学女朋友”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