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一瞬间,文馨全身僵硬。他的身上好像正散发着一种看不见的信号,冲击着他。文馨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到过。
他没说话,转身拿着网兜从鱼缸里捞出一只鱼来,那鱼看起来很奇怪,似蛇,但无鳞,呈扁平状,头耷拉着,全身由黄绿蓝三种颜色组成。
文馨看得身体有些发抖。
“是鳗鱼。”骆嘉在她耳边小声说。
“又死了一条……”戴院长自言自语,“生出来就没停止过游泳,真是天生爱折腾……”说完,把死鱼丢进垃圾桶,然后又用乳胶管把玻璃缸底部的粪便、残饵连同混浊的水吸干净,徐徐地补进新水。
他不紧不慢,十分投入,像是忘记了有人来找他,弄得文馨和骆嘉都很尴尬。
文馨趁机打量着办公室,书架绕了三面墙,摆满了医学书籍和档案,还有些古玩和盆栽什么的。松木书桌上有一台苹果电脑,电脑旁是一张全家福,男人和一个妇女并排坐着,男人怀里有个大点的女孩儿,妇女怀里则抱着一个婴儿。这照片文馨见过,是安妮给她看的。安妮就是那个婴儿,男人是年轻时代的戴院长。
“文馨,这就是安妮的父亲戴伯伯。”骆嘉拽了拽文馨。
文馨回过头来,才发现戴院长在看她,她刚要叫人,戴院长立刻说——“用不着叫我伯父,骆老师。坐。”
和预想中的一样,安妮的父亲并不怎么“友善”。文馨望了骆嘉一眼,骆嘉脸色窘红,有些无地自容。
戴院长拆开一包湿巾,取出一张,一边在手里拧巴着一边仍盯着文馨看。
骆嘉拉着文馨坐了下来:“我们过来,其实就是想见见安妮。”
“见安妮……”他笑得凄然,坐到办公椅上,“我也很想见她啊……”文馨注意到他说“我”字的时候发成“eng”,口音中掺杂着一种上海郊县的味道。而且他皮肤黝黑,肿眼泡。安妮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
“您的意思是……”骆嘉的问话提醒了她。
“安妮早在三个月以前就离家出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翻短信说:“这是二月十五号凌晨给我发的短信。”
戴院长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掷,双手揉着脸。骆嘉从桌子上拿起手机,脸色刷白。文馨也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爸,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不能尽孝了。”
“报过案,什么方法都试了,打她手机不接,问她同学也没有消息。”他松开手,双眼被他揉得通红,揉出白稀的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