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声音很低,但是客厅就这么大点儿地方,盛骁还是听见了。
中介忙活了半天,口水费了半升,当然不答应她临时变卦,提醒说:“你和公司签的约里没说这要求啊,不是出租给正当职业的房客就行了吗?我核实过了,人家确实正当职业,稳定收入。你回去再好好看看合同吧,要是人家想租,你不肯租,那就是违约啦,你放在我们那的押金可要扣一点儿,这事儿签约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房主将中介拉得更远了两步,两人的交谈断断续续飘出来几个词。
盛骁从小到大不受人欢迎的体验屈指可数,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陌生人以“异常群体”的目光看待。也许是这位房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太低了,和路边的猫狗差不多,受她挑剔的感觉不痛不痒。他一时间没总结出自己是不是该为此愤怒,倒是觉着挺新鲜的。
再一转过头,和沈俊彬四目相对……有一瞬间,他预感沈俊彬的暴脾气就要发作了。
虽然他没看过沈俊彬和别人争执,但他猜沈总监是具有站在大庭广众之下面不改色地和人唇枪舌战的实力的。也可能沈总的小脾气一上来,还会当一回冤大头,趾高气昂地掏出卡来一摔,说:你这样的房子,我随时能买十套,我现在就买给你看!中介,给我找马上能签约过户的!
谁知沈俊彬无声地杵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扬下巴点了一点他,意思是:“走。”
盛骁跟着他下了楼,正值中午,天上却一点儿太阳的影子都不见。
沈俊彬没事儿人似的双手插在裤兜,语气轻快地评论说:“莲花新区周边新建了少说十几个小区,历城的租房行情应该不怎么紧张。精装又家具齐全的房子多得是,我们挑选的余地很大,你也不是没地方住,不用着急。找房子是个讲眼缘的事,这地方我实在是没看上,恐怕住了也不舒服。等过几天有空了我来找,你不用太操心。你觉得呢?”
沈俊彬这个人不知道是嘴懒,还是喜欢故弄玄虚给自己增加神秘气质,反正有时盛骁就某件事问他的想法他都惜字如金,可见他绝没有非工作场合即兴演说的爱好。但在乘电梯的这前后几分钟里,盛骁不知他是怎么处理掉了自己的郁火,还组织了一通安慰的话,并且带有一点儿粉饰太平、息事宁人的意思,否则他完全可以言简意赅、不留情面地当着那两人的面说:不住这,老子看她不顺眼。
而沈俊彬多说的那些话,他似乎是想把它们当做溶剂,冲淡刚才的闲言碎语。
“我现在只觉得你穿的有点儿少。”盛骁答非所问,还答得很流畅,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在店里可以这么穿,但现在外面零下十度——这差不多是冷冻食品的保存温度吧?你穿成这样未免太不尊重气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