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眸光暗了暗,敛去幽暗复杂之色,声音低且沉。
“试试不就知道了。”
日暮西山,隆冬天光本就不甚明亮,耽搁这么一小会功夫,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有暗下来的趋势。
星象有些妖异,红日藏于山尖,堪堪落了一半,天对岸的圆月已挂稍头,一红一白相对,天似鸦青混着靛蓝。
昏暗的帐内掌了灯,不时噼啪爆着火花,有侍卫带着刀在帐外巡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珏坐在桌案前,睨了一眼穿着禁卫服侍跪在下首的人。
“何事如此着急?”
“主子……”那人供着手,神色很是惊惶,吞吞吐吐顿了好一会,才颤着声禀告:“下午收到京里传来的消息,太妃娘娘,她……饮鸩自戕了!”
“知道了……”沈珏声音很淡,说完就闭上眼,缓缓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颤抖着手摸在桌上的茶杯盖上,陷入沉默。
空气滞塞的似一滩死水,毫无生机,那侍卫低下头,心中却疑惑不已。
任谁听到如此令人神伤的消息都无法接受,可主子的反应却有些不对劲。语气里有黯然,有伤心难过,还有他不懂的情绪复杂交织,可是却独独没有震惊与不可置信。
就像是……
就像是,主子一早就知道,敬太妃会自戕一样!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那侍卫浑身一颤,便听到头顶沈珏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
“将母妃饮鸩的消息送到裕亲王那里,若他问起,便只说……本王听闻消息后,伤心过度,不能亲自去找他。”
“是。”那侍卫浑身窜起一股凉意,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努力镇定地说:“属下即刻去办。”
“还有,”沈珏出声打断他的动作,“告诉裕亲王,皇上和沈恪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若今夜不破釜沉舟,明日饮鸩之人便是我和他。”
侍卫的声音有些干涩,“是……”
“下去吧。”
帐帘撩起,又被轻轻放下,趁机吹进来的风,打得烛火摇曳,吹得人遍体生寒,如坠冰窖。
空荡荡的帐篷里,只剩下沈珏一人独坐桌前,寒风入骨,如钢刀锥心,疼得他连端茶的手都稳不住。
杯与盖撞击出细碎刺耳的响声,沈珏张开苍白的嘴,还未饮,茶水便跛出杯沿,溅出一片,湿了心口前一方衣衫。
热水滚烫,内力却如冰寒,他低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