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捧着茶盏,吹凉了些,就“咕噜噜”喝了大半盏,望茶案上一搁,“续水!”
青衣忙提了小铜壶来续水。
秋池抬首,只见秋老夫人有些怔怔地看着他,遂一笑,“都说了儿子喝好茶是牛嚼牡丹,再好的茶,儿子也不过只当解渴。”
秋老夫人强笑,“你这孩子,回来这许久,连茶也不知道喝一口。”
秋池只是笑,笑了片刻,端了茶盏又喝了大半,起身道,“娘,我去同方管家交待一声,先寻个地头把那女人安置出去。置办了宅子,再挪过去。”
秋老夫人一把拉住他,“池儿你先坐下,娘有话同你说。”
秋池一愣,依言坐下。
“不管怎么说,这丹红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也是咱们北将军府的头一个。”秋老夫人慈爱看着秋池,缓声道,“按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没有庶子庶女先出生的道理。故而从前云芳兰茹服侍了你,娘总是让她们喝了汤药的。你知道娘素来重规矩。若换做以前娘的心思,这孩子是断不能留的。可如今却是不同——”
秋池一怔,望着秋老夫人那慈蔼柔和的目光,突地有些心虚,忙端起茶盏掩饰不自在。
看着秋池的动作,秋老夫人心里忽然有些悲凉。这是她含辛茹苦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也是她这自丈夫过世后,唯一在意的心肝。可如今,为了一个女子,非但不同她说一声就应了人家父母不纳偏房伺妾,甚至此刻还故意想隐瞒那女子难以生养之事!
从前,自己的儿子几曾忘记过孝道?何曾会将这样重要的事儿对她隐瞒!
心里生生发疼,可是却不能不忍下。如今她如何看不出那个女子在儿子眼中有多重要!
儿子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这二十年,除了她这个娘,他口中就从未出现过别的女人。而方才就只坐这么一小会儿,儿子就已经提了那女人两回。
而那面上的笑意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秋老夫人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拉扯得极疼!
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泡屎一把尿的养了二十年,养得这样好,这样能干——怎么一转眼,为了一个才过门几个月的女人就把自己抛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