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门槛,偏首看去,从偏厅方向弥漫过来的暖意只到了花架门下一步远就消失不见。
晦暗的光线下,满屋紫檀木的家具只显出一片墨黑。
听不见声息。
闭了闭眼,他提步朝偏厅行去。
暖意愈来愈浓,光亮愈来愈盛。
终於,走到偏厅门口,他看到了坐在方案内侧的明思。
只一眼,便是怔忪。
烛光中,只见绿云如鬓,肌肤胜雪。
桃羞杏让的白玉粉颊之上,似有光华隐隐流转。乌眸似秋水横波,盈盈晶莹,唇色如朱缨一点,娇艳欲滴。案上,袖边皓腕凝霜雪。
流苏髻上,一把翡翠宝石梳芨,一只金凤含珠步摇。发髻下,细细的秋香色薄纱飘带隐隐露出。
月白缎织插花对襟上衣,襟口和袖口的银色镶边上锈着竹青色的折枝绿萼梅;月白缎地绣花白蝶裙上,各色彩蝶翩翩欲飞出。
粉色小巧的耳垂下,两滴碧绿清翠,似遥遥欲墬。
怔怔相望,心中忽地莫名隐隐作痛。
愈是百般思量,更是千重心痛。
百转千回,可否还唤得回当初?
明思却是平静。
所有思绪,在见到秋池的这一刻,全然平缓。
淡淡一笑,轻轻唇起,”坐。”
秋池的眸光在案几上一落,四碟精致凉菜,两只白玉酒杯,一只白玉长颈酒壶。
似曾相识的场景。
再一抬首,便看见明思身後鹤膝掉三腿高架上的芍药盆栽。
同第一回来时,几乎是场景重现。
不同的是,那时的芍药盆栽只是葱郁。而如今,枝叶间,多了数朵娇媚怒放的粉色花朵。
不同的是,那时的不自在只为生疏。而如今的不自在,却是堪不破的放不下……
缓缓提步,步步如千钧。
到了座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坐了下来。
明思垂眸片刻,轻轻抬起,正欲开口,秋池的声音响起,”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明日送娘回苍郡。”
明思眸光静静无波,刚一动唇,秋池又道,”我已经同她说了,她以後不会再来大京。从今而後,你们二人再不会见面。”
明思垂了垂眼睑,轻声淡淡,”她可以走,可是田妈妈不能就这样走。”
秋池定定看着她,”你说。”
“帽儿的腿残了。”静默中,明思平静的声音响起,”她不能这样走。”
秋池眸光猛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