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在大笑,“月娥妹妹,你这就不知道了。咱们今天争论的,还真关你们女人的事。”
他笑得狎亵起来,“上将军和青瑶夫人,你说,这一对妙不妙?是不是关你们女人的事呢?”
燕红面色一变,便欲拍桌而起,我忙将她按住,摇了摇头。
女子在尖叫着拍开年轻人的手,旁边又有人哄笑,“就是,名份上虽然是少将军为主,可现在的江山,全是上将军带着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一个毛孩子。依我说,上将军干脆娶了青瑶夫人,就什么纷争都没有了。”
“对!大家争来争去,反倒伤了和气。青瑶夫人若是肯下嫁上将军,上将军和少将军变成一家人,双方都不用再争,多好。”
“是啊,虽说是叔嫂,可自古以来,叔嫂成婚的多了去了,陈国的太祖皇帝,不也纳了自己的弟媳吗?史书上还得称他一声‘千古明君’。”
一阵附和声后,有人在吃吃地笑:“还别说,咱们上将军和夫人还挺配的,那天你们是没见到,桃花宴上,郎才女貌,不知羡煞多少人。他们又有这么多年同生共死的情分,若能成为一家人,上将军顺理成章地封王,少将军为王子,那些老家伙也没什么屁可放,这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吗?”
“就是!依我看,这二人只是暂时拉不下面子,若是咱们去推一把,这好事嘛,想来就快了!”
有人更兴奋起来,“上将军封了王,咱们是不是都可以连升几级啊?”
雨小了一些,我也不想再听下去,与燕红匆匆出了倚桐馆。
刚进府门,我解下被雨淋湿了的披风,肩头一暖,一件干净的披风笼上我的双肩。
抬头,狐狸在望着我,微微地笑:“听说你去了军营,见下了大雨,正要去接你。”
我默默地系好披风,他又柔声道:“让他们煮了姜汤,你喝点再睡,别着了凉。”
“早早呢?”我问道。
“在我房里睡着了,就让他和我一起睡吧,你和云绣也轻松一下。”
把我送回房,他才微笑着离去。
喝完姜汤,我坐在窗下,默默不语。
燕红欲言又止,我命云绣等人退下,拉过燕红的手,轻声问:“他们说的那些话,你早就知道了?”
“是。”燕红叹了声,道:“夫人,军中议论的人越来越多。看上将军对您这般好,您若真的和他成了一家人,倒是皆大欢喜。不过---”
我安静地等她说下去。
“夫人,我总有点替您担心,怕---”
“怕什么?”
燕红似是鼓起勇气,才说了出来,“夫人,我总觉得,眼下的局势,又加上这样的话,似是有人在故意为之。上将军他对您的心意,只怕不单纯。他是不是为了封王夺权,才对您---”
我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大雨,黑沉沉的雨幕,将我的思绪拉回了初上鸡公山的时候,一幕幕的往事,在雨丝中隐约闪现。
还有,那一夜,他的眼神,他话语中那令人窒息的温柔。
不知沉默了多久,我轻声道:“我相信他,他还不是这样的人。”
至少,不完全是。
望断来时路
狐狸的眼神越发温柔,象春风里轻舞的柳枝。每日黄昏,他到青瑶军军营来接我,玉树临风的他,就那么看着我,唇角的微笑,不知融化了多少青瑶军少女的心。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我也在平静地等待,等着四月二十日的到来。
终于等到这日,我很早便起来,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抱上仍在熟睡中的早早,带着燕红等人,也不遮掩行踪,上马直奔鸡公山。
鸡公山仍是昔日的模样,只是寨子已残破了许多。我带着早早在豹子头的坟前久久叩头。
豹子头,你当日救我一命,且为我们母子拼出一条生路,今天是你的祭日,我们来祭奠你,真诚地谢过你。
沈青瑶更不会忘记,你当日慷慨赴死,为的是让全寨弟兄能活下去。
不管时局和人心如何变化,沈青瑶定要成全你的这片心意,保着弟兄们平平安安。
这日,山间飘浮着薄薄的雾,氤氲飘缈。我的心头,似乎也笼罩着一层迷雾,仿佛挥手间就可以将它拨开,但又似乎已将我紧紧缠住,无法挣脱。
早早问我:“娘,咱们给谁磕头?”
“一个让你能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他躺在这里面吗?为什么不出来见早早?”
“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
“他去的那个地方,很好很好吗?”
“是,那个地方,春常在、花常开,月长圆、人长好,还有他最亲最爱的人,和他在一起。再也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我看向豹子头墓边的另一座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