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兵书上的说法,此乃扰敌惑敌之良策。
如此数日,对岸的郑军已明显露出了疲态,将领们觉得时机已到,纷纷来请战,狐狸却仍不肯出兵,他似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这日黄昏,我正在主船上教早早写字,忽听到岸上传来一阵喝彩声。早早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牵了他的手出舱,于甲板上望去,只见岸边军营中,将士们围得水泄不通,正看着十余人在圈中激斗。
从情形来看,象是军中普通的比武,不过并非一对一,是十余人在围攻中间那名黑甲人。
黑甲人开始时似乎有点吃力,可他却没有慌乱,手中寒剑,不慌不忙地漾起一波又一波劲气,围攻将士在接连几波合击无功后,渐渐被这连绵的剑招带得脚步不稳。
形势慢慢逆转,等围攻的十余人都身形踉跄,合围圈终于露出小小破绽。黑甲人一身大喝,身形急旋,接连踢飞数人手中兵刃。落地时,他手中长剑宛如黑暗中突起的幽灵,舞出冲天的煞气,又似天空中急速划过的流星,耀出炫目的光芒,将围攻数人手中的盾牌激得粉碎。
宛如海潮急退,围攻之人纷纷向外跌倒。
黑甲人一声朗笑,再腾身而起,轻轻巧巧落在一边的将台上。他取下头上盔帽,环顾四周,笑道:“还有谁想挑战的,本将军今日奉陪到底!”
夕阳灿烂,照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熠熠生辉,正是狐狸。
所有人仿佛都被他这一剑卓然凌厉的气势慑得失了魂魄,大部分人还低下了头,岸边数万人马,竟是鸦雀无声。
我正愣愣看着,身边有人在极轻地叹息。
我侧头,江文略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他负手而立,微眯着眼,看着将台上的狐狸,低低道:“谋定而后动,隐忍布局,步步为营,再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为的,都是最后这一剑---”
(第一次更新章节里重复了一行字,再删掉时系统竟说不行,一定要补上几个字,内牛满面,无视吧)
惊雷(上)
我默默地咀嚼着他这句话。
他依然望着狐狸,眉头渐蹙。
岸边、战船上,上万人都在默然叹服,正一片寂静,早早稚嫩的声音伴着他的拍掌声响起:“六叔好棒!六叔会飞!”
将士们顿时一阵大笑,狐狸也禁不住在将台上微微摇头。
正笑时,数人挤开人群,奔到将台边,大声禀道:“禀大将军,铁将军运来了!”
狐狸大喜,喝道:“推过来!”
我正想着这“铁将军”是何物事,但见士兵们如潮水般分开,十余架大车吱呀呀推过来,狐狸从将台上跳下,负着手在大车边走了一圈,在数万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揭开板车上盖着的芦糙,一尊黑色的铁炮,赫然眼前。
将士们有知道这是何物事的,便发出一阵惊呼,不知道的,纷纷低声询问。
狐狸抚上铁炮,面上神情似欢喜,却又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怅然。可当他再扫视众人之时,那丝怅然浑然不见,倒慢慢透出几分尊傲凛然的气势来。
然而,他没有令人试炮,只命人将这十余尊铁炮推上船。再回到船舱时,他一把将早早抱起,笑道:“小子,咱们今年一定可以陪你娘回洪安过中秋节了!”
江文略拂了拂衣襟,坐回椅中,微笑道:“杜兄按兵不动,原来在等这铁将军!有此利器,咱们攻过熹河,指日可待。只是我记得,澄化五年,因为私造铁炮,阴谋篡位,淮王府被满门抄斩,就连陈国所有懂得造铁炮的匠工,都被杀戮殆尽,自此再无人能造出这铁将军,而哀帝怕人谋反,将原有的铁将军也尽数销毁。不知杜兄---”
“陈国没有了,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杜凤微微一笑。
“交趾?”江文略思考了一阵,恍然大悟。
“正是。”杜凤笑道:“交趾当年和陈国交战,吃足了铁将军的亏,他们付出死伤上万的代价,才从战场上抢了一尊铁将军回去,偏又不会用,只得锁在国库中。我想办法弄了来,再请能工巧匠细细研究,总算是赶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重新造了出来。”
江文略拱手道:“杜兄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文略佩服。”
我也很佩服。
从交趾弄回被他们视为至宝的铁将军,再找齐能工巧匠,重新研造,绝非一年半载可以办到,只怕在初下鸡公山时,狐狸便开始筹划。
然而,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此事。
我忽然又想到,无论是以前的鸡公寨,还是后来的卫家军,银子如何来的,又是如何花出去的,也始终是由狐狸一人作主。
我相信,此时,蔺子湘的心中,也只有佩服二字。
因为她看着狐狸的目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证明了这一点。
我听爷爷描述过铁将军的威力,当年第一次斡尔河大战,突厥人便在铁将军的攻击下死伤惨重,退回昆木糙原十余年。可后来哀帝听信谗言,怕北线将领用铁将军谋反,召回所有铁炮,这才致有后来的斡尔河惨败,陈国右军全军覆没。
可爷爷也说过铁将军的弱点,那就是太过危险,容易爆膛,发炮之人,要面临着和对手一样的风险。
尤其用在战船上,万一爆膛引起爆炸或大火,整条船都有倾覆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