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类高档住宅区,菜场总会有些远。等到苏怀远端着豆浆、油条,齐秀珍提着一只生鲜母鸡、半斤草虾、两棵西兰花回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八点十分。苏怀远提议,不如先把豆浆、油条给女儿送去当早饭。
来到公寓大楼门口,坐电梯上二十九楼,来到二九〇三门口。齐秀珍按了几次门铃,没人开。她对苏怀远说,可能女儿以为是打扫卫生的服务员提前来了,还没穿好衣服,所以不开门。想打个电话让她开门吧,老夫妇都没有带手机的习惯。
于是苏怀远把豆浆锅子放在地上,摸出钥匙。苏亚把公寓的大门和家门钥匙复制过一套给他们,就是不常用,拧了几次才打开。齐秀珍先走进去,把菜放在门廊地上。苏怀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端着锅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桌上有一堆没拆的信。金鱼在鱼缸里受了惊,拼命地游。这时候,齐秀珍已经走到卧室的门口,叫了两声“苏亚,爸爸妈妈来了”,就拧开门把推开门。等苏怀远跟过去,发现齐秀珍已经无声无息地滑坐在地上。
床,像一个已经平静的水洼,黑红色的液体已经凝结。米色的床头柜和台灯上溅着红褐色的小点,像飞落在那里已经睡着的小鸟。淡紫色的丝绸被褥非常平整。卧室是朝向西南的,这个时候还有些幽暗。晨曦从窗外照进来,给眼前的一切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泽。苏亚,穿着玫瑰花纹样的真丝睡袍,半个身体沉没在黑红色的水洼中,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歪着头,就像睡着了一样。
“是割腕自杀的吗?”我问王小山。
他耸耸肩,又挠挠鼻子,这才很为难地答道:“是割脖子。”
苏亚的左边颈动脉上有一条很深的口子,一次成型。血就是从那里喷溅出来,最后很快就流干,苏亚应该没有受太多痛苦。从她右手垂落的位置和掉落的刀片来看,她应该是先把刀片放在床头柜上,最后一次捋平淡紫色的丝绸床铺,然后平躺在床上,整理好自己的睡袍,右手从床头柜上拿起刀片,手臂环绕到左侧耳边,深吸一口气,飞快而准确地插进了自己的颈动脉。
可能一到两分钟后,随着心跳的停止,她的肌肉就完全松弛下来,手臂垂落到前胸,手指自然松开,刀片滑落到身体左侧的被褥上,沉没到血泊里。一到三个小时以后,肌肉收缩,关节僵硬,就保持了这个姿态。
“噢。”我平淡地应了一声,埋头在本子上做笔记。
王小山歪着头看我,他问:“喂,你不怕吗?女人能这样用刀片割喉咙,啧啧。”
“怕什么?我也能,女人就喜欢那么割。”我故意摆出一副更冷静的表情看着他,心中暗自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