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但生死面前,不自觉的就会生出退却之意,这是人的本能。
但人活在世,总有理智战胜本能之时。
“边关万千将士,哪个不知刀剑无眼,随时会丧命?哪怕血流成河,却也始终义无反顾。”陈院使叹息一声,心有不甘:“若非我一把老骨头,禁不住颠簸怕死在半路上添麻烦,这会就该在去江阳的路上了。”
“你们先回去和家中商议,若愿去的明日一早告知我结果,后日出发前往江阳,偌大个太医院,应该也找得出三个为国为民,心系天下的良医来!”说罢这句话,陈院使便背着手,摇头进了内间,那背影说不出的失落。
皇帝旨意中并未指定某位太医,只让陈院使视情况安排,陈院使体恤,才让太医们各自商议,但圣旨已下,不可抗旨不尊,若没人主动站出来,也必然会定下三人,只是不知这使命会落在谁身上。
“这可怎么办?”
“去还是不去?”
“此去艰难……可不易啊!”
“我独一个,上有老母,下有幼儿,我要去了,可不天塌了。”
堂中吵作一团,众人面如菜色,愁眉苦脸,显然做不下这个决定。
太医院现有太医三十余人,好几位老太医上了年纪,都是伺候先帝的人,比陈院使也年轻不了多少,于情于理都该排除在外的。
年轻体壮的太医不少,估摸着若无人主动请缨,必然是要从他们中间选择的。
这样一来,最忧心的还是成了他们。
众人还在讨论着,裴渊立于角落,面色冷凝,一言不发。
闵旭踱步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眼,问:“裴大人,你会去吗?”
裴渊无动于衷,连看都没看闵旭一眼,就抬脚走了出去。
临近三月,春日气息正浓,阳光洒在身上生出几分暖意,裴渊在狭长的宫道站立了片刻,看着眼前一片朱墙绿瓦,目光如水。
停顿了好一阵,才又迈开脚步,调了头往雍和宫去。
雍和宫的宫人见了裴渊,态度是说不出的恭敬,也没通传就开了宫门迎他进去。
裴大人常往来雍和宫,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宫人们也渐渐地听进了耳朵里,也不知谁说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那边已经点了头,不日就要下赐婚的圣旨。故而,雍和宫的人对待这位朗逸冷峻的年轻太医,态度更加恭谦。
裴渊倒没心思去理会他们意味深长的目光,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明翘正在门口,看到他来忙行礼,压低了声音:“裴大人,公主睡着了。”
裴渊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明翘颇为识趣的站到廊下不去碍眼。
屋子里有淡淡的花香,是青花瓷瓶里插了几株参差不齐的桃花,映着软榻上玲珑有致的美人,全然是一幅让人心神荡漾的春日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