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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他们到门口的时候,外面传来保洁大声和人说话的声音,季明景由此停了下来,现在不能立即开门离去,他侧身低头看向文斯。

本来我担心再说什么会让你感到压力,但好像现在不说什么光在这儿站着也不是办法。

嗯,季老师你说。

季明景却是默默地又看了他一会儿,仿佛在考虑怎么说。

房间是普通的标间,走廊窄窄的,灯光下季明景的头发耷拉下来,眼底也显得有些昏暗。

夕阳从窗外一直延展到两个人的脚底,拖出狭长的影子,映在木门上,似两条倾斜的平行线一样。

季明景开口了,却不是说盛汇或者签约的事,他只是问文斯,你觉得为什么要当演员?

这问题着实超出文斯的预料,而这问题的答案又其实很明显,为赚钱嘛,但文斯心里却真不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季明景问的时候,他才怔住了。

季明景静静地看着文斯,两人一时谁也没说话。

在这长久的沉寂里,季明景到底先低笑了声,好像也不是有意思的问题呵,算了。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季明景打开门,却在即将迈出的时候,又顿住脚步。

他半侧身子在门外,回过脸看向文斯,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递给他。

这是一位影界前辈的话,我也不知出处,但偶然看到了很喜欢,上次与你对戏,觉得和你有缘,无论以后能否有机会共事,这句话还是想送给你。

文斯接过来,卡片犹有余温,上面写着两行字。

**

本来是到开发区来玩儿的,结果文斯坐在酒店的床上,买来的零食动也没动,咖啡撕口就那么敞开放着。

他一直发呆,从傍晚坐到了后半夜不知几点。

他手里拿着那张卡片,上面被硬笔书法拓印下的字迹不知被摩挲了千百回。

刚才在手机上搜索,这话出自一位已经故去的电影界前辈,但姓名不是他记忆中的。

或许这书中世界就是本来世界的一个映射,不停有相同或不同的事发生,却没有一个文斯所熟识的人。

这一瞬间,仿佛都已经被遗忘了的、初来这世界的陌生感再次席卷了他,却又因为这句无比亲切而熟悉的话,让他感到浑身战栗难言的激动。

在他的世界里,说出那话的老者,是他每每偷偷去隔壁电影学院旁听公开课的那位名导师,也是他演艺启蒙的授业恩师。

而那句话正是他让每位学生写在课本扉页上的。

除了那句,他还说过许许多多,文斯从没一刻忘怀。

比如,为什么要演戏?

他的老师说:[镜头表达是一种非常独特的艺术,当你真正演好某个角色,你能进入他所在的情境,与镜头外的人产生共鸣,这是种很神奇又玄幻的纽带,当它震动起来时,你会获得强大的力量与专注,好像是你又不是你,一个全新的你,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而当季明景问起,文斯心里真正想到的其实是这个。

可惜

文斯伏在膝头,默默地克制了一会儿,若此时对面有面镜子,他会能看见自己,眼睛红得吓人,可他看不见,也拼命忍着。

但越忍,却是越忍不住。

朦胧视野中,他看到了那位导师的身影,还是那样精神矍铄地站在讲台上,手臂微微弯曲,抬高指向黑板,洪亮声音穿透整个千人礼堂。

这个时代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进步飞速日新月异,有太多新鲜的东西需要学习,不断学习是演员的自我修养,无论演什么年代什么人物,角色间之所以存在冲突,根本原因都是时代造就,如果不花功夫去了解角色所处的背景,就无法理解他的职业、性格、发展脉络,自然也就演什么都流于表面,无法引起共鸣。

即使已经不是演员,文斯却始终记得导师教诲,这么多年过去,学习对他而言早成了一种习惯。

然而那句,老师,我要跑得很快,跑在所有人前面,这样我就只会听见风声,不会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小斯,你有这个志向很好,老师支持你。

可最后却是食言了,所以很多年文斯也没有脸面再去见当初的授业恩师,他终究还是跑不过现实。

到最后,文斯不知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怎样。

他看见老师向他转过身,对他招了招手,仿佛在让他过去,而他终于也能够鼓起勇气追上前

老师,我怎么还是放不下,我觉得我像只打不死的小强,明明那么窝囊不过,还是很庆幸老天厚待,让我还有机会再见您。

希望您在那个世界,不要听说我的事,就算真听说了,也别太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学生而难过。

无论在哪里,我都会继续加油的,请老师放心。

虚幻散尽,讲台和昔日同学都已远去,文斯最后看见自己的墓碑。

孤立的墓碑前,只有一个人牵着一条金毛犬。

都是背影,但金毛犬脖子上一根棕色的项圈,叮铃铃在风中发出动听的声响。

那是他的拍拍!文斯大惊,想要追上去。

可无论怎么跑,脚步都一直停在原地,而那个人背对他,好像要转过身。

当文斯正要拼命想看清他的长相时,一阵风过,所有景象都消散了,只余空中呢喃着飘忽的话,那张卡片上的话

[伏久者,飞必高。]

[哪怕被压垮无数次,只要我们还没被静音,当我们仍有机会去发声,我希望你们都会愿意用尽一切力气去认真地、真诚地表达自己,并把这次机会当作人生最后一次去珍惜和把握。]

[来自:一位毕生的演员。]

第47章 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

发区待了两天, 文斯的主题就是散心再散心,最后全息世界的票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华丽丽地过了期。

应该转手的, 哎,损失一笔钱。

财奴文斯唉声叹,想钱也掩盖不住越来越糟『乱』的脑神经。

其今天早上就该回了, 可他还没调整好,怕被闻立民或者闻礼看到问及,是多留了半天, 特意选择临近晚上的车回去,到十点多,洗洗就歇下,得过一晚是一晚。

大概这两天生物钟『乱』了套, 文斯第二天醒得比平常都早。

一看外面才蒙蒙亮,他睡不着, 索『性』爬起来收拾好,去小区的湖滨跑道健步走。

天转暖,五点不到就已经有人跑道上来回,一圈一圈, 文斯走外围不挡人的路,低着头,保持不快不慢的步调匀速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有个跑步的人他身边不远停下来, 与他一样始步行,文斯仍旧沉浸自己的绪里,丝毫没觉察到。

那人就那么安静地伴他走着,直到文斯终醒过神, 转头看了过去。

闻礼正轻轻舒缓呼吸,见文斯望来,问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他已经自文斯身边跑过了十圈,从他刚出现跑道上走路始,就已经跑两圈了,可文斯竟然一点都没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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