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胸口,斑驳的甲胄中间,是一根触目惊心的长箭,箭尾已经被折断,而箭头和半截箭身却深深插入他胸口,随着他微薄的呼吸起伏,涌出大股大股的血。
“不行!”
浓郁的夜色里,方愈的声音第一次沉得压抑:“碰到心脉了,血止不住。”
所有人悚然一惊。
“这可如何是好?!”
陆翼跪在榻头,满脸都是血泪和污泥,他的手死死握住那半根插进李稷心口的箭矢,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大半个时辰,手臂青筋暴起,他却不敢动一下,否则这箭矢就会因为动脉血液的喷溅而移动,一旦破开李稷的心脏。
“方先生!快啊!”
陆翼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陛下的心跳越来越弱了。”
方愈看着脸色苍白如雪,死人般躺在那里的李稷,犹豫不决。
他也只有最后一个方法,就是用烈药强行激发李稷的生命力,趁势拔箭。
但是李稷本来就有心疾,之前还一度咳血,这烈药下去,很可能箭矢拔出来,但是李稷的心脏却承受不住,心口血崩而亡。
方愈平时第一次犹豫,急得他眼睛都红了。
他不知道,他若是下了错误的决定,会不会反而把李稷送下地狱。
“拔。”
突然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愕然看去:
“陛下!”
“陛下醒了!”
方愈冲过去,着急问:“你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李稷缓缓睁开眼,面色苍白如纸,干涩的唇瓣没有一点血色。
“方愈,用药,拔。”
李稷吐出一口血气,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若是……我死了,还位长宁侯殷、殷云舟,尔等当……当尽心辅佐。”
众人骇然,纷纷跪下:“陛下!”
李稷又艰难看向葛文山:“先生……”
葛文山眼眶发红,拱手重重弯腰:“请陛下放心!”
方愈眼睛赤红一片,却咬牙说:“你想当甩手掌柜,你想得美!老子不会让你死的。”
李稷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方愈,我很想她,想她很久了……”
他低低地:“……这个时候,我真想、想能最后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