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被封印在黑暗中的一只萤火虫,虽然寂寞,虽然委屈,可是从不畏惧,从不怨恨,更从不放弃,而是更用力的放出光芒,不屈不挠地往前飞,始终坚信着前方一定会有她想要的光明和幸福。
李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他从前从不信会有初心不变的人,他见过太多太多或许曾经质朴干净、却最终在欲望中迷乱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条路上究竟有多残酷和诱惑。
他不信任她,是不信任她的未来,她的天真和善良,在他眼中,就是未来最大的变数和可能的软肋。
但是李稷突然就觉得,也许他错了。
她真的太傻了,以至于可以因为他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就愿意地忘记他所有的不好,傻乎乎地捧着自己的心出来,就算是给人欺负了,都只会自己悄悄委屈,还努力从那么多不好里,生生挑出一点好来,就能安慰的自己又傻傻的高兴起来,理直气壮的说世上其实还是好人多,世界还是很光明的!
这样的人,你怎么能指望她心机深沉?怎么能指望她明白利益至上?
李稷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她身上的光太刺眼了。
他就像一只被从洞里翻出来的蛇,失去了遮挡的岩石和容身的洞穴,在阳光下,那一身所有在黑暗中磨砺出的那些看似强大华丽、实则晦暗而卑劣的花纹,都被照得无处遁形、分毫毕现。
李稷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他从未产生过如此强烈的自我厌弃,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难堪。
以至于他只能淡淡说一句:“做饭去。”把刀随手扔下,就大步转身直接离开。
乔安看着李稷修挺的背影消失,撇了撇嘴。
做饭做饭,果然就把她当个无情的做饭机器,切~
算了算了,她心胸开阔,最后一次饭了,就不和他计较啦。
乔安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弯腰捡起刀,磨刀霍霍朝着猪走去。
天色昏暗下来,屋子里挂上灯,乔安端着热腾腾的菜上了桌:“开饭啦~”
罗老太看着满桌子的菜,笑呵呵的:“今天有什么好事啊,安丫儿做了这么多菜?听说还特意杀了头猪?”
罗老太扭头,看向盛汤的李稷:“稷儿,还是你给丫儿杀的猪?”
李稷先盛了碗清汤给老太太,淡淡说:“嗯。”
罗老太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你们兄妹俩就得这样互帮互助,你得多疼着点你妹妹。”
乔安坐下来,不吭声,李稷瞥了一眼乔安,神色莫名。
罗老太拍了一下他,嗔怪:“你妹妹做一桌子菜,多累啊,也给你妹妹盛碗汤。”
李稷没说话,乔安刚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听着险些没被噎住,心想这她可消受不起,她赶紧说:“娘,不用了,大哥也辛苦了,我自己来——”